白萱說到這裏,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精致完美的臉龐露出一絲疲憊的表情。雖然災難爆發已經兩個月,活下來的人們,即便是被迫,也已經“習慣”了現在的末日世界,但對白萱來說,每次想到這一切,都忍不住感慨、迷茫,甚至在心中生出一種無力的感覺。
這並不是因為她多愁善感,實際上她根本不是個多愁善感的女人。這是因為她是內行,她比普通人更明白整個世界所有生物在一瞬之間被一種“病毒”(姑且這麼叫它吧)感染而天翻地覆,是一件多麼匪夷所思的事情。
這幾乎是神靈才能做成的事,稱為神跡也不為過。卻不是起死回生這樣的好神跡,而是諾亞洪水那樣的天罰神跡。
普通人沒有足夠的生物醫學知識,也不會往這方麵考慮,所以末日就末日了,自己活下來就好,自己沒變成喪屍就好,背後更多的東西,不會去想。可白萱這樣的精英人士,會忍不住想得更多,更深。
但神跡,又怎是人的頭腦能夠洞察?
所以白萱每次想到這一切,都會忍不住有一種迷茫無力的感覺。
“給你打電話的那人,你知道他的身份嗎?”這時江凡問道。
“不知道,他沒有說。”白萱道,“實際上當時太亂,我自己也在頭痛著,他的話並沒有全聽清楚,隻記得他反複重複要將你鎖在病房裏保證你的安全。”
“嗯。”江凡點點頭,“那麼後來呢?發生了什麼?”
“我鎖好房門站在門口的時候,就有人開始變成喪屍攻擊別人,然後喪屍越來越多。我根本無從應對,隻好又開門回到病房裏,跟你藏在一起。”
“哦?這麼說你並沒有完全遵照電話裏的意思辦嘛。”江凡微微挑起嘴角。
“當時的情況,容不得考慮太多。”白萱表情平淡。
“這麼說我得謝謝運氣。幸好你是免疫者,否則我就要被你啃了。”江凡笑道。
“彼此彼此,我也很慶幸自己是免疫者。”白萱也笑了一下,“我的事情說完了,現在是不是輪到江少校談談超級病毒的事?”
“可以。超級病毒的信息現在已經可以公開,不過關於我的身份還請白醫生替我保密。雖然並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但總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個你放心,沒有你的同意,我不會向任何人透露。”白萱痛快答道。
江凡點點頭,就從頭到尾將超級病毒的發現、研究過程,以及國家的超級士兵計劃、七大軍區實驗室的現狀等向白萱介紹了一遍。可以說,除了古傾杯的聯係方式以及柳風坪基地的地址這些關係重大的核心信息,江凡已經將自己掌握的關於超級病毒的一切都和盤托出了。
當然,超級病毒的具體研究資料這種科學領域的事,他不懂,所以也無法告知白萱。不過他已經將基因藥劑的基本原理與製備方法係統地講了一遍,以白萱的知識功底與理解能力,要掌握是分分秒秒的事。
“我說的這種基因藥劑,隻是我們對超級病毒的一種最初級應用,也是最容易掌握的一種應用。實驗室還有其他更高深的方法,我就不懂了。比如我聽說,好像可以用某種方法處理超級病毒,使它能夠針對性地加強人體某一個器官的功能,比如眼睛的視力等等。這種更精深的應用方法,即便那些科學家手把手教我,恐怕我也是學不會的。”
江凡說著,笑道:“不過我想對白醫生來說,就不是什麼難題了。”
白萱怔怔地聽著,一臉興奮,卻沒有接話。她已經完全沉浸在了江凡灌輸的這些知識中,無暇他顧了。
江凡見狀,就暫時沉默,坐在樓頂角落的椅子上,一邊喝酒,一邊遙望遠處的風景,等白萱消化這些信息。
片刻之後,白萱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衝江凡一笑:“謝謝江少校的坦誠,這些信息對我幫助很大。”
“幫助再大,也抵不過一條命。是我該謝謝白醫生的救命之恩。”江凡笑著,“聽說白醫生為了護我,與隊伍裏的成員發生衝突,想必很不容易。”
“江少校不必這麼說。身為醫生這是我的職責,受人之托這也是我的本分。況且,我最終並沒有做好,我……還是拋下了你……”
“如果你連自己都無法保全,又怎麼可能保全我呢?”江凡輕輕一笑,表情恢複嚴肅,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白醫生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我無法要求更多。升米恩鬥米仇那是小人之心,我江凡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總之,我欠白醫生一命,將來若有機會,定會償還。”
白萱聽了這話不由一怔。這一刻她突然感覺到了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氣氛,那是一個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戰士,一個硬漢,一個真正的男人,對她許下的關乎生命的承諾。江凡說這話時其實並沒有多麼慷慨激昂,甚至沒有多麼大聲,但那其中蘊含的堅定如山石的鄭重,還是很輕易地被白萱感覺到了。
這就是一諾千金的感覺嗎……她心中喃喃道,原來承諾,真的是有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