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女王的孿生姐妹(1)(1 / 3)

I.

多年以前,頻繁的船隻往來拉近了緬因海岸與臨國的距離,以至於今天的人們仍然驚奇地發現,岸上居住的那些年長的男男女女中,大部分曾是外國遊客。在每一座臨海而建的房子裏,在每一片依島而辟的田野上,都仿佛有一雙雙眼睛在打量著艾斯庫這片土地。人們可以看到依偎在窗邊的一張張平靜而安詳的老者的臉龐,他們曾看到過遠在天際的港口,也曾見識過整個東方世界的華麗壯美。他們曾讓北大西洋和地中海的普通航海者們相形見絀,他們曾駕駛小木舟勇闖驚濤駭浪,環遊好望角;他們在甲板上養育出同樣勇敢漂泊的子女;他們也是探索未知海岸的北歐冒險家們最後的繼承者。除此之外,沒有人能給一個年輕的緬因州賦予更多的含義了;船長以及他們的妻子已然通曉世界之大,明白自己所在的郡區再大也隻是廣闊世界的一角;他們不僅知道托馬斯頓、卡斯汀和波特蘭等地區,就連倫敦、布裏斯托爾和波爾多,甚至更為古怪奇特的一些中國海港也都知曉。

九月的一天,當我還在緬因海岸的丹尼特·蘭丁[1]村莊夏末消暑時,我的朋友托德太太,也是我房子的主人,從野外牧場獨自散步回來,她的目光激蕩著一股熱切,完全不像是剛剛長途跋涉回來,而更像是要開始一段希望之旅。她帶回一籃子黑莓,足夠晚餐享用,並朝我舉了舉,我驚喜地發現那上麵還點綴著些新鮮的樹莓。然而,對於這次徒步旅行,她卻隻字未提。但即便是這樣,我還是能依稀感覺到她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講。

“你連一片葉子都沒有帶回來啊,”我以采集植物的話題旁敲側擊地追問她:“你昨天還說那種金縷梅[2]可能已經到花期了呢。”

“我的確敢這麼說,親愛的,”她高傲地答道:“我不會否認它不是,我已經不在乎金縷梅有無花期的事了。而更重要的是,我去過那裏了。你知道嘛,有一條古老的印地安小徑可以通往後海岸,但途中的一大片蒼鷺沼澤讓人在整個夏天都無法穿越。隻有像今天這樣,地麵被炎熱烘幹了,而且雨水還沒降臨,才有機會穿過去。我其實一開始並沒想過,直到我離開家為止,我衝動地對自己說:‘沒錯,就是今天了!’,然後我小心翼翼地踏出去。是的,我過去了。我的確是進入了一個地方,而且我當時都沒注意到那裏的地麵很濕;你等一下,我先去換一雙幹爽的羊絨襪子,以防感冒,我回來後再接著給你講。”

托德太太走了。我可以感覺到一定有什麼事情深深地吸引了她。可能是遇到了大海蛇或是碰到了以色列的原始部落,才會讓她如此神秘又興奮。她是上午離開的,坐在窗邊等待時,我注視著秋日裏最後一道紅色霞光,依次把海岸線上的灰色岩石照亮,再依次暗淡下去,轉而又將光芒灑向遠處朝岸航行的帆船身上,它們好似矗立於海麵之上的金色房屋。

我的思緒停留了太久。托德太太已經把夜晚的爐火點燃,把晚餐的食品準備妥當,她才剛剛從疲憊的長途中歸來,但看上去依然熱情洋溢,精神振奮。

“我登上一座山放眼望去,那裏的景色美極了,”她告訴我:“是的,那裏的陸地和海麵景色絕美。沒有群山擋住視線,讓那裏成為最佳的觀景點。我在那兒呆了好一陣子,我真希望你也在那兒。抱歉,我其實早上出門前並不知道會走到那裏(仿佛我要開始責怪她似的!)。我當時隻是覺得要遠行,就挎上我的小籃子,並想著要趕回來吃晚飯。我以為給你做好午飯就行了,以防我不能及時返回。希望你吃得可口。是的,但願你吃飽了。”

“哦,是的,我吃得很飽,”我說。我的女房東總是在她要外出留下我獨處時,極其慷慨地準備很多食物,仿佛想以此來營造和諧的氛圍並表達真摯的歉意。

“你知道那座山頂右側有所老房子的山嗎?它橫越蒼鷺沼澤。請原諒先讓我解釋一下,”托德太太開始講道,“你若沿著海岸線往右走是不會走到內陸的。你知道嘛,在那座山裏有一條小徑可以直接到達,但需要觀察敏銳才能找到那條小徑;這是當初北方的印第安人負重前行,曆經艱辛開辟出來的。我聽老人們說,暗礁對麵曾經有一處印著這幫人穿軟平底鞋走過的深深的痕跡,但我從沒找到過。那裏雜草叢生,小徑在灌木叢裏忽隱忽現,但根據地形來看它還是比較筆直的,而且我不斷留心樹幹一側的陽光和苔蘚的方向。有一些小溪已經斷流,沼澤的範圍也擴大了。是的,我簡直太了解這個地方了!”

我不禁流露出一些關心,因為我知道托德太太已不再年輕,盡管她體態矯健,做事激情澎湃,但疾病已經纏上了她,總有一天會讓她行動不便,煩惱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