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從我住的地兒到機場不過20分鍾的車程。我就已經接到老媽的五個電話。

“你咋還沒到呢,飛機都落地半個小時了,搞什麼鬼名堂?”

我說,“媽,這不能怪我,我早出門了,前麵剛出車禍。堵著了。”

“每次交代你做什麼事情都得先打個提前的預算,你早點出門不就沒事兒了?”

我媽的預算那可謂是超前預算。但凡要乘飛機火車,她老人家恨不能提前六個小時。寧可在把美好的光陰浪費在臭烘烘的火車站和候機廳裏,也絕不會在家裏坐以待斃。

有一次陪她回老家看外公,早上十點的火車,她硬是半夜三點就叫全家起床,集體行動,說要打提前預算。其實我們家隔火車站也就半個小時的距離,等全家老老小小急匆匆的趕到火車站,才四點多。把我給難受的,一會兒一個哈欠,一臉的眼淚,鼻涕,跟個大煙鬼似的。我媽可好,像沒事人兒一樣,麵帶微笑的靠在我老爸的肩膀上,睡她的回籠覺。

“和你說話呢,聽到沒?你個死丫頭,一定是在玩你那破方塊,忘了時間。這異國他鄉的你就不怕你老媽讓人販子給帶走了?”

我老媽可真是我肚子裏的蛔蟲。我的確是在家砍俄羅斯方塊來著。可我也確實提前了半小時出門,誰知道會堵車呢?

說起我媽嘴裏的破方塊,還要追溯到我的小學時代。每次放學後總是要流連到那種大型的街機的遊戲房裏,混在一大群男孩子當中砍的你死我活。俄羅斯的遊戲機程序裏有個會跳舞的小人,每過一關他就出來手舞足蹈一下,每當看到那個小人扭屁股的時候,就是我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光。為打方塊,我挨過不少的打罵。我媽老說我沒個女孩的樣兒。那時候陪在我身邊還有我家隔壁的一個小男生,他也不打俄羅斯,每天在遊戲房裏靜靜的陪我到我不得不回家的時候。

有一次學校放學比較早。和老師說完再見後我就撒丫子一頭栽進了遊戲室,混天地暗的砍了起來。那天太入神,忘記了時間。小男生催促了我好幾次說,時間太晚了,我們回家吧。我不耐煩地對他揮揮手,沒好氣地說,沒看我正忙著嘛。直到我媽媽牽著那個小男生的手出現在我身後。我才恍然大悟這個一臉乖乖相的小男生其實是我老媽安排在我身邊的一個陰險的小臥底。

我的額頭上至今還有一塊淡淡的指甲劃痕,那是我媽媽的傑作。因為遊戲室的人多,又是入夏,我整個滿頭大汗的讓皮膚格外的潤滑,加上我媽急火攻心,咬牙切齒地用手使勁兒戳著我的額頭,結果手指頭用力過度順著我的額頭劃出了一到優美的弧線。接著,我媽忽然停止了怒吼,一把抱起我就死命地往家裏跑。後來額頭上開始生生的疼才知道,我媽留著對付我爸的那副魔鬼指甲裏殘留著她摘完菜苔後的顏色,因為那一戳劃破了我的皮膚,染進了那道弧線,給我的額頭上烙上了一塊永遠的俄羅斯印記。

那次後我就發誓一定要好好學習,將來長大了一定要考出我媽的地盤範圍,然後專心研究我的俄羅斯方塊。我媽還當我真開竅了,每次看到我的成績單就一口一個乖乖叫著可親了。

“你到底還要你媽我等多久啊。”我媽的第六個電話打斷了我的思緒,前方的車因交警的趕到開始慢慢動了起來。我嬉皮笑臉地告訴老媽說,廣播裏剛報到說,今天的交通堵塞是因為動物園的一隻老虎咬斷鐵鎖溜達到了大街上,估計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出台可行方案來解決。說完我就掛斷了電話,也不顧我媽在電話裏大呼小叫了。

趕到機場的時候,四處沒找著我媽。我心裏還真直犯嘀咕,是不是剛才的玩笑開的太過火了?我媽該不會真被什麼人販子騙走了吧?這樣想著我的後脖子根開始冒冷汗。轉過臉,我就瞅見我老媽了,正悠閑的坐在機場的咖啡廳和一個老外侃的火熱。我馬上鬆了口氣,然後就奇了怪了,老媽啥時候英文那麼厲害?走進才知道,原來那老外說著一口流利的中文。

我勉強禮貌的和那老外打一招呼,然後就拽著我媽一路小跑的出了機場。老媽還一個勁兒地抱怨,“跑什麼,話還沒說完呢,剛才那老外找我要電話我還沒來的急給呢。這會兒你著什麼急啊。”

我說,“您就不怕我向老爸告密?說您初來乍到就隨便找帥哥搭訕。”

我媽優雅的摸了摸新做的小卷發,對我拋一媚眼兒,“誰叫你媽天生一美人胚子,走到哪兒都特受歡迎。你老爸早就習以為常,並且引以為榮。再說了,我這是在促進中美兩國人民的文化交流,懂嗎?”

“您老以後就慢慢交流,現在趕緊上車,一會晚上我還要去比賽。”

我媽興奮的眼睛都圓了,也忘記責問我遲到的事了,“想不到我閨女來了美國不久居然參加比賽了?啥比賽,趕快告訴老媽,我幫你去當啦啦隊。”

扣好安全帶,發動了汽車,我說,“橋牌賽,網絡上打的,您老就勉為其難的在家當啦啦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