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曲終人散情末斷(1 / 3)

成遙森和蘇北坡趕回新加坡,分頭忙著自己手裏的事。蘇北坡回來的當天,剛好趕上南洋物流來飯店接洽,幾個回合下來,最終敲定方案,雙方皆大歡喜,蘇北坡將資料收集好,正忙於歸納,秘書部黃秘書長卻欲言又止。蘇北坡敏感地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但是哪裏不對又說不上來,她旁敲側擊地問:“黃秘書長有事情要交代?”黃秘書長回答:“不是公事。”蘇北坡露出迷惑的神情。

黃秘書長沉默了許久,兩個人對麵站著,蘇北坡的心底生出許多飄搖感,她試探性地望著黃秘書長,黃秘書長麵無表情,小心翼翼地說:“我建議你看看關於清江新聞。”

接下來無論蘇北坡如何追問,黃秘書長隻是搖頭,她推開房門的時候,遲疑地回頭看了蘇北坡一眼,那一眼的眼神極為複雜。

蘇北坡心中大亂,等到黃秘書長離去,她拿出筆記本電腦,上網搜索新聞,最後找到《清江晚報》。《清江晚報》頭版頭條大幅刊載一條消息:元傑集團總裁北緯昨日訂婚,清江各界知名人士前往祝賀。在消息的旁邊,配著一張北緯極與陸秋池的照片,蘇北坡的腦子裏一片空白,仿佛讀不懂新聞的含義。她眼睛死死地盯著照片,身體漸漸發冷,她神思恍惚地站起來,卻被椅子絆了下,摔倒了。她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過去,手機那頭關了機。北緯極就象一隻斷了線的風箏,飄搖在未知的世界裏,她想不明白,就在飛新加坡的前幾天,北緯極跟自己還在西嶺雪山上歡樂相聚,怎麼就這麼十來天的時間,自己的世界就變了樣。

明亮的燈管在頭頂嗡嗡直響,空調也嗡嗡響著,她隻覺得房間狹小而煩悶,她走了幾步,“嘩”地一下,推開窗子,濕熱的海風迎麵而來,腥膩的水氣貼著呼吸道,叫人十分不順暢。她在窗前站了許久,等到她終於理清其中的關係的時候,她明白,這意味著一段舊的關係結束了。

蘇北坡整夜失眠,第二天清早眼眶青黑一片,眼睛裏夾著道道血絲。她喝了一杯咖啡,頭腦裏的思路漸漸清晰起來。她把手裏的資料全部整理好,交給了黃秘書長,隨同事坐了班機回國。

北緯極很忙,很少在辦公室露麵。蘇北坡在考慮離職一事,她想了許久,目前這種情況,自己是無論如何不能留在元傑集團了。陸秋池的眼睛裏不見得能容下沙子,而如果北緯極要依助於她,那他就必須得親自出麵把自己從元傑集團辭退,與其這樣,倒不如自動識趣退出。想到這裏,她淒涼地笑了,現代生活真是快捷得不容自己起承婉轉,一旦從元傑集團辭職,自己又將麵臨生存的窘境。想至這裏,她心裏一動,怎麼著這些日子不見北緯極的動靜?這個時候,他該操刀斬“馬稷”了。她把手裏的資料整理完畢,然後給北緯極打了個電話過去。北緯極這次接了電話,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疲憊,“小北,有什麼事嗎?”

“北緯總裁您好。”蘇北坡字斟句酌,盡量讓語氣變得更為平淡,她說:“您所需要的資料我都已經整理完了,放在辦公桌上,我已經跟人事部交了辭呈,人事部說需要你簽字,請您抽空處理一下,我等您電話。”

“小北……”北緯極的聲音裏有遲疑,蘇北坡的心裏跳了一下,他沉默了許久,終於說:“好的,我知道了,我會聯係你的。”然後掛了電話。

無聲的淚水從手機旁滑落,蘇北坡的手指變得冰涼,她的胸口象堵著一塊石頭,呼吸很不順暢,她很想大聲哭出來,結果手指一動,一條冰涼如蛇的鏈子從頸口滑下來,落到大理石地板上,一隻綠得通透的翡翠墜子閃著刺眼的光芒。

深夜桂園小區十分清靜,蘇北坡在清江政府網上搜索用人單位的職位。她的手機鈴聲響了,來電人名字顯示是北緯極。蘇北坡掙紮許久,結於接了電話。

北緯極站在蘇北坡的麵前的時候,她這才驚覺兩人之間已經有了許多隔膜,她麵對他,就象麵對著一個陌生人。蘇北坡為了掩飾尷尬,起身泡了一杯桂花茶。北緯極瘦削的下巴上長滿了密密的胡茬,眼角多了幾條剛毅的皺紋。蘇北坡隻覺得眼眶幹澀,象是落了一隻小小的飛蟲,卡在裏頭,叫人十分不舒服。她將茶放在北緯極的麵前。北緯極把茶杯緊緊握在手中,仿佛茶杯可以帶給他更多的溫暖。

深夜的狹小的居室讓人生出一種沉悶的情緒,北緯極沉默著,蘇北坡明白,該來的終究會來,她突然覺得屋子裏空間狹小,叫人呼吸不順暢,她說:“要不我們出去走走?”

仲春時分的深夜,城市邊緣的寂靜小區,小區花台裏種著的各種花卉,散發出馥鬱的香氣。紅磚牆壁上開著一簇一簇的薔薇,在昏黃的路燈照耀下濃豔欲滴。兩人走下樓,來到小區花園裏。北緯極陷入長久的沉默,心裏正天人交戰。這事要怎麼跟小北解釋才好?跟陸秋池訂婚隻是權宜之計,是為了拉動元傑集團股票市值。想至這裏,他隻覺得自己卑鄙,但是,他卻找不到更好的辦法來解決。北緯極通過各種渠道得知,在元傑集團的背後,有神秘力量正在低價位,大量吸納元傑股票。如果元傑集團不反戈一擊,很有可能會功虧一簣,所以,才在此時拋出了此條新聞。

話要講出口非常艱難,但是北緯極仍然講清了其中原由。蘇北坡被這個理由震住了,她陷入困難的思考之中。她想逃避,逃避這令人尷尬的沉悶。她終於鼓足勇氣問他:“你的意思是我們徹底結束了?”北緯極一臉驚痛地看著她,他不想結束,他隻想叫蘇北坡轉下“地下”,隱藏身份,他大步跨上去,惡狠狠地擁抱著她,他逼問她:“你問問你自己,這段時間你都為我做了什麼?你還不如陸秋池,她知道為了我而跟我配合發布新聞,你呢?”說到這裏,他掩飾不住心底的驚痛,他咬牙切齒地問她:“你呢?你為我做了什麼?你讓我感覺我自己就象個傻瓜,你根本就沒什麼反應。我是好也好壞也好,你都表現得無動於衷,我懷疑你是不是真的愛過我。我隻能想……其實……你是不愛我的。”說到這裏,北緯極頹敗地放開了她,向後退去,退向無邊的夜色裏。

“我一直這麼愛你……”北緯極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仿佛已經用盡了力氣,最後一句幾乎低不可聞。

蘇北坡震驚得無法思考,她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北緯極越走越遠,她想開口留住他,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深夜的冷風吹過來,吹到她的身上,她向後退去,退進昏黃的路燈的樹蔭低下。樹葉片片搖動,搖動一樹歎息。

第二天絕早,蘇北坡打了個電話給北緯極,北緯極的聲音顯得十分彼憊,他在電話那頭“喂”了一聲,帶著明顯的不耐煩,蘇北坡問他:“你真的需要我留在元傑集團為你做些什麼嗎?”

“我要的不是你為我做事。做事有職員,人事安排有相關部室。”北緯極的聲音裏帶著無名的怒火。他想,她一直不提“地下身份”,這事看來她是不同意。

“那麼我還能做什麼呢?我沒有背景可以幫助你,我有的……隻有我自己的一雙手,我隻有自己學到的一些職業技能而已。”蘇北坡的聲音裏也帶著怒氣,她說話有點口不擇言:“我留在元傑集團,真的不會引得陸秋池的不滿,導致她退出,使元傑集團陷入更大的困境嗎?你真的需要我留下來幫助你嗎?”她亦認為目前自己不能惹怒陸秋池,對於幫助元傑集團,幫助北緯極的人,自己怎麼可能反手一擊?她的頭腦昏沉沉的,她愛他,她覺得自己的退出,也是幫助北緯極的方式之一,也是愛北緯極的方式。她隻覺得自己軟弱,軟弱到無能為力的地步。如果陸秋池愛他,那麼自己的退出不正好是皆大歡喜的成全嗎?成全了陸秋池,成全了北緯極,也成全了元傑集團的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