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緯極再次溫柔地親吻了她,他帶著無比的溫柔與魅邪對她說:“怎麼?不願意承認嗎?”他低頭想了想,象是十分迷惑,他搖了搖頭,衝著成遙森仿佛很抱歉地說:“女人……就是這樣,明明心裏願意死了,可是嘴上卻不承認。”
成遙森聽見這話,臉色大變,他轉身離去。他修長的身影在長長的路燈之下,顯得十分孤獨。
等到成遙森走遠,蘇北坡的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她覺得自己是在跟過去的時光告別,跟某個時代告別。
跟某段曾經那麼接近的熟悉的生活在告別。
北緯極卻誤會了她的眼淚,他忌妒得快要發狂,他就象拖一隻水泥袋子似的,把蘇北坡拖上樓,從她的手裏搶過鑰匙,打開房門。
北緯極重重地把蘇北坡往床上一推,他壓了上來。他的眼睛裏有憤怒與絕望。蘇北坡望著他的眼睛,就象看見了深不見底的湖水,湖水裏有她所不能預知的危險。她打了個冷戰,今夜的他已經不再是她所熟悉的他。
蘇北坡戰戰兢兢地叫他的名字,“北緯!北緯!”蘇北坡小心翼翼地叫著他,生怕急怒他。北緯極卻突然笑了,他的笑聲裏有說不出的落寞與悲哀。他緊緊地擁抱著她,就象一放手,她就會消失在茫茫的黑暗裏。
蘇北坡被他禁錮在懷抱裏,聞到他的洗發水的味道,熟悉的感覺重新回到她的身上。她藏在他的懷裏,感覺到他的雙臂十分有力,他的心底掀動著強烈的波瀾,但是他卻仍然克製著自己的情緒。她的心底生出一絲安慰,生出一絲安全感,她一動不動,很小心地不去冒犯他。她往床外靠了靠,試圖脫離他的控製。他卻緊緊地抱住她,叫她動彈不得。她隻覺得頭腦混亂,茫然無措,她隻想聽從她來自心底的聲音。她在風雨飄搖的心底世界裏掙紮,她的心底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提醒自己,一個小小的聲音告訴她,爭取他,留住他。她的雙頰菲紅,她覺得快要被自己的念頭弄到窒息。她的心底又夾雜著一絲小小的驚喜,她感覺他是愛她的。這讓她的心底生出一絲小小的希望的火苗,在隱隱地跳動。她希望這一刻可以停留下來,停留在時光的長河裏,就象被定格的照片。
顧麗錦通過成遙森聯係到了蘇麗春。蘇麗春還有老母親在,身體也不太好,沒辦法去清江城見顧麗錦。顧麗錦隻能督促成遙森做司機,強撐著坐了車子來到明裏市。
兩人約在明裏市的一家飯店見麵,蘇麗春臨出門前,稍事梳洗打扮了一番,外婆看出了蘇麗春的心思,她說:“嗯,是該好好打扮打扮,免得給別人欺負了去。”蘇麗春心裏酸酸的,她回頭看了外婆一眼,說:“飯菜都在冰箱裏,中午我不回來,您記著放微波爐裏熱來吃。”想起冰箱和微波爐,蘇麗春就想起了蘇北坡,多虧了她一直支撐著這個家,家裏的生活才會這麼方便,想到這裏,心底又是一陣酸楚。蘇麗春的肩膀垮著,每次遇上不順心的心,又需要強撐,她就是這種樣子,外婆看見覺得既心酸又擔心。
蘇麗春來到錦華飯店的時候,顧麗錦早已等侯多時。
隔了許多年,兩人都老了許多,見了麵又是憤恨又是心酸。兩個人悶悶地坐了一會兒,顧麗錦拿出菜單遞給蘇麗春,“看看點些什麼菜?”說話間有掩飾不住的財大氣粗感,蘇麗春最見不得就是她這樣子,她在心裏想,這算什麼?一個第三者,搶了我的東西,還趾高氣揚地顯擺。她接過菜單也不客氣地點飯店裏最貴的幾樣菜,蘇麗春知道兩人吃不了,吃不了,看著把顧麗錦的錢財浪費掉,心裏也著實解氣。她把菜單還給顧麗錦。顧麗錦接過菜單仔細一看,笑了,心想,她的那點小心思還能瞞過自己?她也不提,隻叫服務上菜,並且點了雙份,叫服務員打包交給蘇麗春帶回去給家裏人吃。
顧麗錦的臉上浮出一層晦暗的氣色來,她強撐著從包裏拿出一瓶藥來,接過服務員手裏的白開水,吃了下去。蘇麗春這才想起她已是病入膏肓的人,自己也不好跟她多計較,想到這裏,她的態度有所緩和。
顧麗錦一概不管這種情緒,她隻想把握住大方向,想到這裏,她黯然一笑,隻怕……可供自己把握大方向的機會也不多了吧,想到這裏,她往自己杯子裏倒了滿滿一杯葡萄酒,一仰頭灌了下去。蘇麗春這裏也是一肚子怨氣,她悶聲不響地拿著杯子,一仰頭也灌了滿滿一杯下去。
兩個人悶聲不響地喝著酒,喝到五分醉了,才放聲大哭起來。哭著哭著居然抱著痛哭,哭到最後了,倒生了惺惺相惜之感。想著這大半輩子居然了為了一個男人,糾結了半生,想著想著又哭了起來,哭過之後又一起喝酒,象是都不打算要命了似的,喝到最後,還是蘇麗春搶下了顧麗錦手裏的酒杯,說:“別喝了,再喝你該躺著回去了。”顧麗錦不管不顧地笑了起來:“躺是該躺下了,橫豎是要躺著的,早躺晚躺都一樣。”一句話說得蘇麗春心裏傷感了起了,她怒目相向,罵道:“你還欠我許多債,先還完了再回去。”顧麗錦聽她講這話,心裏一熱,她一拍手,豪氣漸生,說:“我還給你!都還給你,那男人趕緊兒地收回去。再不去收,當心別人又搶走了。”
蘇麗春驚疑地望著她,不知這話的真假,她隻是淡淡一笑,握住筷子,慢條期理地吃起東西來,吃著吃著還斜著眼睛看她一眼。顧麗錦看她這樣,倒忍不住笑了起來,就知道你是個小心眼,她說:“森兒沒跟你講我的情況?”
蘇麗春一愣,她知道顧麗錦得了重病,不久於人世了,但是她真的不能也不敢去刺激她,蘇麗春轉換著話題:“今天天氣不錯,難得有太陽。”
“你回來吧,我說的是真的。”顧麗錦嚴肅地說,“如果這次你再沒把握住機會,真不能怪我了。”蘇麗春愣住了,看她的表情也不象是在開玩笑的樣子,她實在弄不明白,自己家男人還有拱手相讓的道理?她難以置信地望著顧麗錦。
顧麗錦覺得這就是溝通上的困難了,她說:“對於老成來說,你算是舊人了,終歸是知道點他的脾氣,以後你總是有機會的。”蘇麗春聽了她的話,愣了半晌,終於明白過來,顧麗錦是說,等她百年之後,成冕的身邊終歸要是有人照顧的,按顧麗錦的意思來說,叫成冕換新人不如找舊人,想到這裏,蘇麗春用懷疑的眼神看著顧麗錦,心想,這事你作得了主嗎?顧麗錦看著她懷疑的眼神,感覺自己實在太累,自己也隻能做到這裏,至於結果,隻能看各人的造化,她對蘇麗春說:“你自己好好想想,這事也不急著回答。”她從包裏拿出幾千塊錢遞給蘇麗春,“你的日子過得也挺難的,留著應個急也好。”蘇麗春堅決不收,抵不過顧麗錦的堅持,終於還是收了下來。
蘇麗春扶著顧麗錦上了車,看著車子遠遠地開走了,心裏倒生出一股悵惘來,她知道,象顧麗錦這樣的老式女人也不不多了。現在的小三,不僅趕走元配夫人,還要嚴防死守,還要想辦法把財力挖空掏盡,老式女人還是懂得留後路的,她豈能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隻是,自己過了大半輩子的獨身生活,也不見得就非要回去,這事兒還得跟外婆跟小北拿主意,她把手裏的顧麗錦留下的名片捏在手裏,仔細地收好,這事兒先走著一步算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