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鴻亂》最終版,以此為準,讀者交流QQ群:477523336,歡迎加入)
彗星三見,星隕如雨。
觀星台橫亙開封府瓊華殿南端,逾地數尺,玄梯為架,青龍沿著星盤五宮的方位遊走其中,終而停在了熒惑之位。
他麵色陰鬱,顯得頗為躁動,看似是在觀星演卦,實則早已參透了天象玄機。隻見一席玄青色蟒袍纏裹著僵冷的殘軀,領口處鑲繡著金線祥雲,整個人陰鬱中透著優雅,氣度何等逼人,他心下暗道:“鴻羽劍軟而薄,青冥劍硬而闊,如此二劍陰陽相克,卻也彼此相吸,青冥位於人手,可這鴻羽卻是下落為何?”
青龍雙眉顰蹙,目光顯得迷茫而空洞,他在口中反複的默念著:“難道鴻羽當真隨著銀匣沉海,永不複用?”
雖是午夜時分,觀星台仍是被火光映得通明,其上石器交錯,對應著寰宇中七曜與二十八宿的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其下雄兵肅立,重甲森然,將士們各執長兵火束,護佑於梁太祖朱溫前後,想來左右羽林衛必是傾巢而出。
朱溫領秀升龍,外罩玄衣,通體青黑順垂,上纁十二章,八章在衣,四章於裳,他就這樣身著袞冕之盛,審視著青龍的一舉一動,如同朝聖般虔誠。
台下雖已人頭攢動,卻是靜無人聲,青龍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枯木般佇立,他麵色暗沉,整個人沒有絲毫生機可言,若不是劍眉微微的顫動,很難看出生命的跡象。
“難道出了什麼差錯?朱帝夜臨瓊華殿,乃是千載難逢的機緣,此時不至,更待何時!”青龍似是等待著什麼,他心中倍感焦慮,隻能癡癡的望著遠處,遙見夜空星光晦暗,暮雲中似有墨色湧動,豈不知多少冤魂摻雜其間?
當是時,天下大亂,朱溫伺機篡唐,一時間割據混戰,諸侯奔走,奈何人死如麻!如此動蕩的時局,攪亂了星辰運行的軌跡,致使雲氣閉障,漫天鬥星中唯有四星驟亮,其遊遊走走,後又聚為一線,在這晦暗的夜空中顯得異常醒目。
內侍總管宋弘文身著緋碧長袍,烏紗下寬額細眼,紋路縱橫,兩鬢青絲與華發摻半,顯是操勞所致,他見朱溫頗有疲態,遂輕搖拂塵,躬身道:“陛下,神鬼之力講求福源時報,更何況天機最是難測,非是一時三刻能有定論,陛下何不早些就寢,莫要誤了明日早朝。”
朱溫微微搖首,似乎並無折返之意,冠冕兩端依稀垂著白珠十二旒,掩住了眉目,不知其心之所想。
“陰陽竂狼子野心,婦孺皆知!父皇每與四上神會麵,必陳重兵相護,既是如此提防陰陽師的神鬼莫測之術,為何還要對青龍這般重用?”銀色長發散亂的搭在前額,隱藏住了哀怨的雙眸,高挺的鼻梁於亂發中微微隆起,其下卻擒著一張剛毅的薄唇,來人正是朱溫養子,博王,朱友文。
朱友文的麵相算不上俊美,幾乎平凡得不似王孫貴胄,但其五官的契合,偏偏巧奪天工得恰到好處,給人以春風拂麵,極易親近的感覺,隻是博王少年華發,顯得蒼老了許多,而正是這一雙滄桑哀怨的雙眸,總似有段說不完的故事。
他幹咳數聲,並與內侍總管宋弘文暗通眼色,已是表明了立場,忽見朱溫略有不悅之色,語氣便緩和了許多,接著道:“兒臣聽聞星辰的顏色以及運行的軌跡講究頗多,恐怕當世除了青龍亦無可用之人。陰陽師與道家頗有淵源,靠的是諷經設醮為生,但在宮中設壇建醮者,青龍應是大梁第一人,不知這……這可是有違綱常?”
唐時道風既盛,但凡與鬼神相關者,多被奉為天神,富庶之人喜招羽士設壇,以為功德,所謂“霓軒入洞齊初月,羽節升壇拜七星”,權門貴族時常祭祀操辦,而在皇宮內院卻是少之又少,所以博王有此一說。
羽林衛統軍袁象先終是按捺不住,此人生性寬厚,仗著是朱溫的外甥,萬安長公主的嫡子,說話自是無所顧忌,他聽到博王的諫言,已是急得七葷八素,隨聲附和道:“雖說青龍可通陰陽,但此人好大喜功,雄心勃勃,絕非人臣之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