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輕鴻第二次踏入清心院,兩次間隔的時間並不長,但第一次來的時候,他的注意力完全在那件突發的事情上,對於清心院裏的陳設,也隻是在最後一刻,看清了牆上掛著的那副畫。
那一瞬間的震驚,在他腦海裏掀起了萬丈波濤,他仿佛看到畫中的老者,在向他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道德經》裏的話不知道在畫中還是他的腦海中閃現。
雖然他知道那可能隻是他的幻覺,但在心裏,那位老者似笑非笑的神秘,讓他忍不住前來一探究竟。
房間裏一如既往的昏暗,長年不滅的蠟燭擺放在畫前,熒熒燭光映照著亙古不散的灰影。走進清心院,墨輕鴻還在想著進出的“口令”,在這個普普通通的院裏,有什麼可以阻擋人進出的東西嗎!
墨家,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他發現他根本不了解。也許有一天,他能看透眼前的困惑,但現在,他能做的,隻能是順從他不該知道的理由。
拋開私心雜念,麵對著牆上的畫,平淡無奇,它就像一副裝飾牆麵的掛曆,色彩單調,線條簡單,整個畫麵,都是由灰色構成,壓抑、迷蒙。這樣一副畫,若放到臨川府,就是看都不會有人看吧。
灰色的世界,看不到盡頭,灰衫老者、一頭牛,孤獨的如滿天黑雲下的一片楓葉,孤獨,寂寥。仿佛隨時都可能被吞噬。
看的久了,人的眼睛會不由自主的被畫所吸引,好像自己就身處其中一樣,在孤獨無助的世界裏徘徊,沒有出路,看不到希望,漸漸一股絕望、焦慮從墨輕鴻的心底升起,而後是無休止的瘋狂。
毀滅,毀滅這世界,毀滅這無邊的灰暗,當絕望瘋狂轉變成一種破壞一切的念頭時,那種暢快感,完全釋放了人與生俱來的邪念,無所顧忌,淩駕於萬物。
墨輕鴻在心底,抗拒著這種迷失,他想讓自己安靜下來,但他還是大意了,大長老都抵擋不了的邪念,豈是他這麼輕易就能克服的呢!
“哞!”
一聲宏厚低沉的叫聲,打破了絕望的壁壘,一瞬間,他心裏的躁動如潮水般退去,這一聲牛的“哞”聲,為他灰暗的內心,投射來了一縷光明。
尋著聲音源頭,老者斜騎在牛背上,向他緩緩走來。正是畫中的那位老者,如果不是夢,真的太過驚世駭俗,畫中之人竟活了,難道自己出現了幻覺嗎?墨輕鴻一陣疑惑。
“年輕人,我們又見麵了!”老者看著墨輕鴻溫和的說道。他就像一位行走世間,曆經風霜的智者,一句簡單的話,便讓人心生親切。
“老人家,這是畫中世界嗎?”墨輕鴻問道。
“是畫亦非畫。”老者答道。
墨輕鴻麵露疑惑,老者繼續說道:“世間百態,盡顯三尺之間,天道之鴻蒙,一窺真容,真相與虛幻,本無界限,誰能保證他所存在的世界不是一副畫呢?”
老者看著更加困惑的墨輕鴻,和藹的一笑,坐下的青牛,偏著頭,發出幾聲仿若嘲諷的低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