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機消於無垠,張複成師徒二人總算安心,他們一齊伸伸懶腰,無暇跳蚤叮咬,躺在草堆上呼呼大睡。一個人若是困極,牛糞堆中都能睡著。
眾犯人喧嘩聲吵醒張複成師徒,牢獄中昏暗,瞧不出時辰,他們打起精神坐起身。
牢房對麵一個身著黑衣的粗壯漢子將乞丐拖出牢房中,放在一塊木板上,招呼另一個矮壯漢子搭手,一共抬著走向牢獄大門。
張複成師徒從幾個犯人口中得知,乞丐今早上吐血太多因此一命嗚呼。
張複成不僅歎氣:“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乞丐機關算盡,身故時連一聲幹淨的衣服都沒得換,可恨可悲!”
死囚悲嗆道:“短短一月,乞丐是第五個死去的犯人,可憐他連一個收屍的人都沒有。下一個怕是輪到我,一樣的下場。”
張青飛先是說了安慰的話:“大哥莫悲觀,我師父說你能活到八十歲,一定沒錯的。”他又疑惑道:“那兩個漢子不是乞丐的親人?”
死囚搖頭道:“他們是收屍人,專門收取城中枉死者送到荒山亂葬崗,胡亂挖個坑埋了,一卷破席子都不給。”
那兩個粗壯漢子各自挑一擔幹草進來,換了乞丐住的牢房,摟出髒稻草出去了。
一個胖獄卒走過來,打開牢房門,給張複成解了鐵鏈,笑道:“兩位道長,胡捕頭有請!”
張複成雙手一拱,道:“有勞差爺,請!”
張青飛率先走出牢房門,喜道:“師父,我們得了自在!”
張複成苦笑一下,搖搖頭,他很清楚,胡捕頭安的不是好心,礙於有獄卒在身邊,他不便說出口。
張複成師徒走了幾步,死囚垂淚揮手叫道:“兩位道長,多多保重!”
張複成回頭笑道:“小兄弟,你先睡一會,老道出去轉一圈就回來。”
死囚一臉疑惑,弄不明白張複成話中含義。
出了牢獄大門,三座木轎子等著張複成師徒二人,一個身著圓領布衣的人迎上前,拱手笑道:“差爺,小的是張捕頭門下管家,領命前來迎接兩位道長!”
胖獄卒道:“既有胡府管家來接,兩位道長,恕不遠送。”
張複成道:“有勞差爺,請回!”
獄卒進了牢獄大門。
管家道:“兩位道長,請上轎!”
張複成拱手笑道:“多謝!老道習慣行走,平生從不坐轎。”
管家笑道:“老道長,路途遙遠,還是坐轎方便。”
張複成道:“不必了,還請管家前麵帶路。”
管家笑道:“既如此,老道長請隨便。”他上了木轎前麵開路。
張複成暗想:“一個小小管家出門坐轎,可見那胡捕頭不是東西。”
七拐八彎,張複成師徒來到一座大宅子前,院牆高丈餘,門前兩個大獅子,朱門上鑲著碗大的銅錠,門楣上掛有兩個鎏金大字“胡府”,比起縣衙還要氣派。
張複成看著眼前豪宅,對比起大街小巷兩邊的低矮舊屋,他不由得感歎:“富家宅邸玉砌成,貧家房舍泥糊牆。”
來到私宅不是縣衙,張複成心中明白八九分:“這惡吏定是衝著我亂說的錢財來的。”
一個門丁迎上前接了管家下轎道:“胡管家回來了,可曾接回兩位道長?老爺等得心急。”
管家點點頭道:“接回來了。”他又走到張複成師徒跟前賠笑道:“兩位道長,請進。”
張複成點頭道:“管家先請!”
管家一路帶著張複成在花園遊廊中幾進幾出,來到了胡府正堂。
胡說一身錦衣繡服迎出正堂,滿麵紅光:“老道長,快進屋,本捕頭久候多時。”
張複成看著胡說滿麵油光的頭,想起了祭祀用的熟豬頭,笑道:“捕頭大人,老道一介小民,哪敢勞動官府中人久等,罪過罪過。”
胡說笑道:“老道長,此地是胡府,不是縣衙,不分官民,你我皆為兄弟。請屋內用膳。”說完拉著張複成往房內走。
房屋正中間放大理石桌,麵上擺滿大魚大肉以及三套白銀做的餐具,兩邊站著丫環伺候。
張複成想起唐代詩聖傳唱的兩句話:“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心中很憤懣。
人無好人,酒無好酒,肉無好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