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鹹平年間,宣和府宣化縣境內東方大地上,莽莽大山縱橫交錯,猶如兩條遊龍在遊走盤旋。
巍峨的群山間,另有一座險峻高山。此山高逾百丈,上小下大,頂部呈寶幣形狀,方圓達數裏,生長成片繁茂樹林;遠遠望去,像極道家觀**奉仙君的八寶台,由此當地人因山勢稱此山為寶台山。
山頂中間,建有一座用樹枝做牆、茅草為頂的簡陋小屋,此茅屋裏外僅有三間通房,大的一間為臥房,小的一間做夥房,不大不小的這間是存放穀米的倉房。
小屋坐西朝東,前麵的一片開闊地一分為二,被住在此地的主人開辟成田地,大的一邊種植穀物,這時都已收割,僅剩下秸稈鋪滿田地;小的一邊種上幾樣秋菜。
小屋後頭是一塊開辟出來的空地,此地主人用作練功的場所。
小屋的左肩修了一間茅房,右肩搭一簡單的草棚堆放幹材。
小屋外圍四周栽種數排大小不同、高矮不一、相互交叉的花草樹木,這是屋主為防止野獸闖進家園而布置的驅獸陣。
寶台山是天造福地,塵俗之人修行的好去處,並無豺狼虎豹這般大的猛獸,卻有眾多諸如野獐、野豬一類的搗蛋山獸。
屋主修造此陣目的不是捕捉屠戮山獸,為的是驅趕它們,因此蒼翠樹林對付的了那些守規矩、喜順山道行走的山獸,奈何不了那些橫衝直撞的莽撞子。
屋前一個濃眉大眼、麵相端正且身子單薄的七尺男兒光著雙腳、****著上身,正在賣力的甩動臂膀劈柴。他的每一斧子並不是任性亂為,而是包含著起、劈、砍、抬、切、收六字行理,他渾體微黑中透出一抹淡紅,附著黃豆大的汗珠。
此時已是殘秋,遠近山色分明,黑青和金黃夾雜在一起,瑟瑟冰寒山風在山穀中晃蕩,嗚嗚作響,激蕩著飄到半山腰上。
殘陽中,青年身上密實的汗珠不斷從汗毛中滲出又很快被寒風吹幹,他卻不在意,並不覺得冷,隻是時不時地抬頭呆呆地望著下山的路口,一臉惆悵。
劈柴青年正是小屋主張青飛,又名明靈,他熱切等尋的是出去已旬月還未歸來的道士師父張複成。
深秋已過,寒冬將臨,這一個月來,張青飛每日都在為過冬準備著木材,他撿拾的枯枝朽木堆滿材房。
張青飛劈完所有的木頭,他又去山腳下的小溪中擔了兩桶清水。
待到一天勞作完畢,餘陽已完全沒入遠處的山,黃昏如約而至,不管是青翠的樹葉還是金黃的樹葉,這時都鋪上一層墨黑色。
坐在石塊上歇息片刻,張青飛穿過樹林迷陣,來到房屋前的山邊上上站定,低頭眺望遠處的出山的路口。
昏暗的山穀寂靜無聲,連先前鳴叫的鳥兒都歸巢休息,不再唱小曲。
驀然間,山風吹動樹影,發出怪異的聲響,好似有人在那邊低吟哭泣。
一線寒風從從山穀中回蕩至山頂,帶來寒意凜凜,張青飛渾身打了一個冷顫,感覺渾身汗毛都豎立起來。他趕緊返回屋前,從一個木樁上拿起一件百衲衣穿在身上,隨後抱起一堆幹材,走進夥房。
屋頂上嫋嫋青煙升起,土灶中火光通紅,幹材燒得很旺。
搭好幹材,張青飛離開灶邊,去刷鍋淘米,舀水洗菜,準備晚飯。
支好鐵鍋,張青飛坐在一塊方木頭上,雙手捧著一本泛黃的青皮圖冊借火光看圖。
讀圖期間,張青飛時而雙眉緊皺若有所思,伴著手舞足蹈;時而緊皺眉頭一動不動。
待到鍋中溢出穀米清香,張青飛收好書籍,又從灶膛抽出少許幹材團小火焰,後抽身來到房門前,坐在一塊大石上,望著空中的點點璀璨星光。
張青飛耳邊響起師父臨走時交待的話:“明靈我徒,為師這趟出山,少則三五天,多則半個月便回山。你獨自在家,小心為上,不必為師父擔心。”
一道憂愁在張青飛腹中騰起,使得他的心情焦急浮躁,胡思亂想:“這都過了月餘,師父還未回山,他莫非出事了麼?”
漆黑的山林中發出陣陣風吹青葉的沙沙聲,引得張青飛焦慮的心中生出一絲惶恐,他坐立不安,站起身,回到灶膛前,從新捧起書本研讀開來。
小讀一會書,張青飛驚慌無措的心情從新平靜,就在這時,他聞到一股濃烈的焦臭味。
張青飛尋味望去,看見縷縷青煙從鐵鍋中冒出,焦味原來是米飯燒糊散發出來的,他慌忙一手丟下小書,一手丟開幹材,騰出雙手從灶台上提開鐵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