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甬道拐了個彎,故事也戛然而止,兩側的浮雕換成了壁畫,斑斕的色彩堆疊成說不出的形狀來,扭曲而混沌。聊輕語心想:這莫不是又要開始講盤股開天壁地或者上帝七天創世的故事?
然而故事的發展卻與她的想象不同,混沌之後,畫麵依舊一片朦朧,隱約可見有人俯首執筆於大大的桌案前,桌邊亭亭一少女,挽袖磨墨,紅袖添香。
另一側的故事則更難懂了,妖獸橫衝直撞,天地昏黃,有人執劍,劍指蒼穹。
繼續向前走去,左側執筆而書的畫麵幾乎未有改變,而右側故事卻連番發展下去,劍客闖蕩四方,邂逅佳人,結交摯友,儼然是俗套到不能再俗套的個人英雄主義拯救世界抱得美人歸的故事。
聊輕語駐足想了一想,這莫不是在說,右側牆壁上所畫出的故事乃左側書生所寫?是否和自己莫名穿越到這曾經偶然讀過的小說世界當中有異曲同工之處?
——難道這個世界之中,早已有人發現,他所處的世界,分明是另外一個時空中未曾謀麵的筆者所創造?
——結合之前伊甸園與女媧的故事,是否是先人在向自己的後人傳達“因為有人這般想了,於是就有了這樣的世界”?
如果做出這些浮雕與壁畫的那位先人並不是穿越客,聊輕語倒是要為他的驚人結論所折服。
她看壁畫看得出神,身旁的人倒是一點催促的意思也沒有,隻是由著她慢慢地欣賞慢慢地品味這甬道中閣內已無人知曉其意的光怪作品。
這些畫作據說是天機閣初代老閣主所創,老閣主的親筆手稿已經丟失,隻留下了這甬道兩側、當初老閣主的後人尋來工匠按照手稿而作的副本。
據說當時老閣主的手稿中,除了圖畫,還有很詳盡的文字注釋,隻是如今已經失傳,於是誰也看不懂了。
桃夭夭見聊輕語好半晌也沒被自己的手下領入內堂,此時正朝這邊行來,恰巧看見她最後臉上那一副恍然大悟後又神情歎服的樣子,不免心下一驚:難道這廝看懂了?
聊輕語此刻回了神,注意到了迎麵走來的曼妙女子,偏了偏頭細細打量上一番,心想:這姑娘看上去雖然沒有美人漂亮,但勝在眉目清麗,雙眸靈動,麵相讓人覺得親近,隻不過神情冷漠,又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想必平日裏應是一個會對某些人撒嬌卻對大部分人凜然鐵血的人。看周圍人對她的態度,恭敬謙卑,想來在這裏地位比較高,許是美人身邊的親信之類,說不定有個小職位。
桃夭夭看她已經從兩側的壁畫中回了神,想問上一句她都看出了什麼,但轉念想想紅蓮正在屋裏候著,也便作罷,向她招了招手,“跟我來吧。”
聊輕語緊走兩步跟了上去。
善苗苗倒是脫去了平日裏上下不著邊的態度,自從進入這地下宮殿起便一直處在警惕狀態中,尤其是方才聊輕語竟然看壁畫看得出了神,害他好一陣緊張——他們孤身二人到了人家老窩裏來了,教主怎麼一點危機感都沒有?
善苗苗好歹是一個煊赫組織的繼承人,雖然性子跳脫大大咧咧,但基本的防人之心還是有的。雖然在麵對聊輕語時,總是冤大頭好欺負的樣子,但大抵是因為並未從聊輕語身上察覺出惡意,於是便放下了防備。其實從他第一次遇見聊輕語時那閉口不言的警惕模樣,不難看出,其實苗苗也是個防備心比較重的人。
平日裏也沒什麼大險大惡之事,善苗苗也就樂得傻嗬嗬地過。此刻入了這地下宮殿,又是那個曾經潛入過城裏自己藏匿的小屋中的人的地盤,他不由自主便認真了起來,就在聊輕語被左右壁上奇異圖案深深吸引之時,已經大致對四周環境有了個了解。
在善苗苗的認知中,大凡這類地宮,入口甬道必是會布上些機關才是,可此處兩壁卻並未有任何機關暗器的蛛絲馬跡,是因為這裏的主人自大不屑擺弄這些玩意兒還是單單隻是為了不損這兩壁圖案?再者,即使未布有機關暗器也就罷了,按理來說,也該安排些巡查之士才對。雖然甬道不長,卻也不算太短,這幾百步的距離之內,除了出來領他們進來的那人外,善苗苗並未發現一人。
要說這裏是因為人手不足所以不安排巡查人員,那也不對的樣子。走過甬道進入殿堂,善苗苗屏息一探,周圍百丈範圍內,或明或暗,不下百人——儼然一派外鬆內緊。
從內裏殿堂這嚴密的防衛布置來看,這裏的主人並非自大不屑,看來確實是緊張那些壁畫,怕受到破壞,所以哪怕放棄入口那一段的防衛,也不願在甬道中發生任何纏鬥,對兩壁產生任何損傷。
想到此處,善苗苗回身瞥了一眼那壁上圖案,依舊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也就不看了。方才見聊輕語看得入神,最後若有所悟的樣子,想來應該是看懂了些,回去問問。
兩人各懷心思,跟著桃夭夭走向殿內深處,彎彎繞繞,竟是走了一刻多鍾,才終於見到了葉紅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