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夜了,明天就上岸。”沈微行看一眼正挑鯉魚刺的丁閑。“你完全不暈船了?”
“完全。”丁閑答得比沈緋櫻還簡潔利落。
沈緋櫻卻靠在床上動彈不得——
在丁閑的傳染下,沈緋櫻終於順利“來了”。
女子的體質真是奇妙。原本健康英武水性頗佳的沈緋櫻,卻在“來了”之後,開始暈船,吃什麼吐什麼,隻能勉強喝一點白粥。
“我們臨時改走水路,所有勢力都無預料。”沈微行口氣略顯沉重。“如今已經是最後一日,是人最容易懈怠之時,若有什麼事情,便在今夜了。”
沈緋櫻勉力支持起身,“大小姐,婢子……對不起。”
“快要上岸了。——緋櫻,莫忘了,你才是大小姐。丁雲,今夜不要睡了,你在此值一夜吧。”
沈微行從櫃中抽出動魄短劍,閃身出了艙外。
丁閑有些詫異,“她竟抱劍出去。有這麼嚴重麼?”
沈緋櫻將外衣披了起來。“我相信她。”
——丁閑毫無占卜觀星這方麵的建樹,至今不過是第三重的菜鳥,完全無法理解沈微行如神的預判能力。
或者,那其實隻是一種危險將要來臨時候的直覺洞察?
一個時辰,又一個時辰過去。
沈緋櫻疲倦不堪地睡熟過去。
丁閑眼看著外麵夜星茫茫,晨星渺渺,心想,或者是沈微行多慮了也不一定?
醜時,正是人最困的時分。
丁閑打瞌睡打得往前一衝。
忽然卻腳下不穩,咕嚕嚕滾在船板之上。
心下知道不好,奇門之術全力施為,控住身體,擰腰回轉。
沈緋櫻在床上,梓晨瓶在櫃中。
嗖嗖箭聲。
迫得丁閑抱頭鼠竄。
心中卻萬分焦急——沈緋櫻還在床上,怎麼辦?
深吸口氣,她捏了個錯地決,便想冒箭雨而出。
卻聞一聲清吒,“接住!”
兜手而來的便是裝梓晨瓶的木盒。
箭雨稍歇。
沈緋櫻的水紅衣襟如雲般一晃,又是一低,便閃入了丁閑所在的死角。
“你沒事?”丁閑又驚又喜。
“暈船可用玄功壓製。”沈緋櫻看了一眼丁閑,覺得今次言簡意賅已經講不清楚,“我任憑它去,保留元氣,以防萬一。”
“好……厲害。”
除了厲害,還有專業,和奉獻精神。
丁閑亦不知道怎麼去誇讚。
因下一輪密集的箭雨又來。
“她在外麵不知道有沒有事?”
箭雨來射的角度變了,死角亦不能免。兩人加一盒,翻滾著避入床底。
“不會有事的。”被射成馬蜂窩的艙板看出去,南天一片明媚。
丁閑已懂得看人本命星辰,自然知道沈微行無恙。
但星星這玩意兒,總是隔了一層,不如親眼見的實在。
“不好。”
沈緋櫻摸了摸地板。
“怎麼了?”丁閑也學著去摸,沾手略有些濕。
“船穿了。”沈緋櫻抓住丁閑,“這輪射畢,一定要闖出去。”
丁閑腦中迅速掠過十七八種奇門步伐,一瞬間挑出直覺的那一種,“鳳凰步。”
沈緋櫻訝然看她一眼,“依你。”
箭雨驟停。
沈緋櫻已在短暫時間內,撕開裙幅,做了簡單的背囊,將梓晨瓶背在身上。
丁閑當先掩護,步下踏出金色光芒。
南天星辰為她護航。
如鳳凰展翼一般,船板瞬間溶為虛無。
兩人身影燦然閃出——新的箭雨不如先前密集,但都照準了兩個金色人影招呼。
孰不料,這隻是鳳凰步下的幻影而已。
真正的丁閑沈緋櫻,卻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船艙的另外一側。
“選得好。”沈緋櫻以氣聲讚道。
語聲未落,卻覺不對。
黑暗中,竟有破風聲。
驚覺回頭。
暗黑箭矢,如幽靈一樣撲來!
四圍箭矢,均從外圍高處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