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剛開始半年我對他還比較提防,後來基本上都是他提防我來者。

可是這次,我又開始提防他了。

最難堪的是,這次,我連提防都不能再理直氣壯了。

我冥思這功夫,他已經出來了,穿著那白色體恤肥胖短褲跟拉小車賣西瓜的似的。不過再看那張臉,我唏噓,要賣西瓜的都長這樣,那也絕對是廣大女性同胞的福利。

他邊擦頭發邊走過來,看到我發呆,習慣性的就要來捏我的臉。這麼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我下意識,隻是下意識地,往後一仰就躲了過去。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臉上浮現的是明明白白的受傷。

過了半晌,他才慢慢的收回手,也不看我,隻是不能置信的陳述:“你躲我。”

我很想說沒有,可是這兩個字在嘴裏翻來覆去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苦笑:“你躲我什麼,怕我什麼呢?”

我低頭,也隻能低頭。

許久,隻聽到他歎了一口氣,還有開合櫃子的聲音,最後他說:“我睡在地上好了。”

六月的天氣,不開空調不免燥熱,開了又有些涼。

想必地上更涼。

我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從窗外灑進的月光,照著地上闔著眼睛的蘇亞文。

我知道他沒睡著,他必定也知道我沒睡著。

可是我們隻能這麼僵屍一樣挺著,不敢翻身,不敢動彈,維持著表麵的平靜,維持著微妙的平衡,維持著幸福的假象。

腦海中響起肖雪問的那句話:你高興麼?

我高興,我是真的高興,跟他在一起的時候隻要沒有無意間提到或想起另一個影子,我是不自覺的高興。可是這高興像是充了氣的氣球,卻每每在他一轉身短暫分開就癟了,心裏空空蕩蕩的沒個著落。

……或許這種高興也隻是高興而已,像原來那樣無論他在不在身邊都能把胸口脹得滿滿的才叫幸福。

這會兒,趁裴貞沒注意,繁花把凳子翻過來看了看,凳子底下果然寫著‘王寨紙廠‘的字樣。椅子有腿不會走,太陽無腿過九州,這明明是尚義幹的嘛。這個尚義,將自家的凳子拿到學校,再把紙廠會議室的凳子搬回家裏,狸貓換太子嘛。

繁花把凳子放好,笑著問裴貞,尚義怎麼還沒有回來。裴貞說,尚義從來都回來得晚,現在講究升學率,狗在後麵攆著的,一步也不能放鬆。軍軍突然說話了,說爸爸去喝酒了,還帶著手絹呢。繁花問他,帶手絹做什麼?軍軍說,他的酒不往肚裏咽,都吐到手絹上了。小家夥長大當了兵,肯定是特務連的。但繁花卻把他批評了一通:‘軍軍,可不敢胡說。‘軍軍說:‘我知道,我從來不說的。‘完了,特務又當不成了。連裴貞都笑了。裴貞對繁花說:‘你別聽他胡扯,他爸爸一會兒就回來了。‘繁花就說:‘那好吧,我就等一會兒尚義。我有話要給他說。‘

裴貞給繁花盛了飯,繁花稍加推辭就接住了,然後問起了尚義轉正的事情。裴貞說:‘咱既沒關係,又沒錢送禮,隻好聽天由命了。‘繁花把飯一放,說:‘這態度可不行。有一分希望,就要做十分努力。‘這時候軍軍又說話了:‘祥生伯伯說了,還要讓我爸爸當校長。‘裴貞臉色變了,竟然舉起凳子要砸軍軍的‘狗頭‘。軍軍哭了。裴貞說:‘我還沒死呢,你給誰哭喪呢?滾。‘軍軍隻好到外邊哭去了。童言無忌啊,繁花想,這頓飯我可是沒有白吃啊。繁花對裴貞說:‘德性,孩子又沒說錯什麼呀。這本是我的意見。祥生這個人啊,什麼事都不能告訴他。他是狗窩裏放不住熱饅頭。‘

吃過飯,繁花感到有點發冷。都是那場雨給淋的,好像是感冒了。但她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她倒要看看裴貞怎麼去給雪娥送飯。可裴貞倒能沉得住氣,又打起毛衣來了。不過,繁花看得出來,裴貞還是有些手忙腳亂。瞧,那毛線球就從腿上滾下來了兩次。當然,後來她還是沉不住氣了,主動提到了雪娥。

裴貞用打毛衣的針撓著頭皮,若無其事似的,問:‘聽說雪娥出去了?是串親了還是賣雞蛋去了?‘繁花說:‘這件事我現在都不願提了。是,是有人說她跑了。跑就跑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因為頭一天聯係好了旅行團,第二天四點多就有車來接我們,不知道是忘性太大還是把這太平粉飾的太好,上演了一出昨日一覺泯恩仇,把這第二天徹底當成了另一天。(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