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為了懲罰自己,你就選擇自虐?”
“我沒有自虐。”蕭冉抹了淚,淡淡地解釋。肖燃盯著她一動不動:“考取第二所學校的研究生,拚了命似的工作,不允許其他人進駐你的生活,這還不是自虐?”
蕭冉在他的注視下靜默了一陣,而後抬眼對上他的:“去H大讀研究生是因為我害怕留在本校觸景傷情,拚命工作是為了實現我和他的共同夢想,至於…其他人?”蕭冉說到這裏,停住蹙眉不語,良久才迎視他漂亮的眼睛,身體微微顫抖著說:“我怎麼可能,我怎麼可以喜歡上其他人。”
“我的生命,隻能有連響一個,我怎麼能愛上其他人?”
聞言肖燃大吃一驚,他睜大眼睛看著她,瞳孔瑟縮,眼珠裏她的影子似是凝固住了一樣,巋然不動。
他知道她陷進了一個胡同不願出來,但他沒想到,這是一個死胡同。
隻有進口,沒有出口。
她心甘情願地走進去,之後把進口都堵塞住,然後終生困在那裏,獨自忍耐著難捱的孤寂和悲涼度過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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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麼一個恍然的片刻,肖燃真想將她拉過來,兩兩相對,大聲告訴她:“你怎麼不能?你怎麼不可以喜歡,不可以愛上。我告訴你,我喜歡你,你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
可是,他製止住了自己心裏的魔靨。
她太勇敢,也太懦弱,她太果斷,也太武斷。
她寧願因噎廢食,也不肯畫餅充饑。
他隻能尋找機會侵蝕她的生活,而不是一意孤行侵擾她的人生。
蕭冉已經慢慢地平複下來,她輕微地抽噎著,肖燃移動手臂拍了拍她的後背迅速離開,輕聲說道:“蕭冉,你忘記我跟你說過的麼?”
“什麼?”
“你要相信,總有一個人,在或近或遠的未來等著你。你千萬不要傷心,不要失望。”
“你在說笑吧。”蕭冉的眉峰緊蹙著,臉色蒼涼:“不可能有那個人的,我也不允許有。”
“什麼意思?”肖燃的心猛然跳動幾下,他的目光緊鎖在她身上,不願遺漏她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隻願一生愛一人。錯過連響,就再也沒有其他了。”她平靜地述說,但這句話對他而言卻是平地起驚雷。他的頸喉如同被人扼住一般,窒得他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他慌張地看著她,急流從眼眸裏一閃而過,帶來的卻是澆滅希望的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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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時候,蕭冉依然走在前,肖燃從後跟著。
看著她清瘦的背影與在夜色中越行越遠,想起她當著他麵潸然淚下的淚容,肖燃隻覺悲從心來。
他終於明白她了。
明白到她的倔強她的執拗她的不顧一切。
她像掏盡生命的能量般地工作生活,隻因她不隻為自己而活著,更是替逝去的他活著。
她不願意接受別人不願意開啟內心,既是來自對他的懷念眷戀,更是對他的愧疚贖罪。
這一輩子,她的身體和精神都被上了一個名叫“連響”的枷鎖,除非她自己解鎖,否則沒人可以幫她除下來。
他忽然停了下來,她卻懵然不知繼續前進。恬美的月牙兒掛在天上,皎潔的月光灑在地麵給鋪了一層薄薄的銀紗。眼前的身影溶在這蒼茫的月夜迷色中,越發朦朧,越發遙遠。
若即若離地靠近,不知不覺中遠離,這是她和他的相處模式。
他不由失笑,原來他和她的距離呀,比月亮和大地的距離還遠。
可是,他不甘心。
她那麼可愛,那麼美好,那麼倔強傻氣卻又驕傲動人,她已然穿透他的身軀直插他的神秘之地——心髒,他怎麼可以放手。
多麼慶幸在一生這麼漫長的時間裏,讓我在最美麗的時刻遇見你。
“冉冉,等我!”他倏地邁開腳步,向她奔去。腳步安穩而又堅定,一如他對她的心意。這一刻,他的笑眼終於迎上她轉身微愣的黑眸——
如果可以,他願意用盡一生的時間去追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