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章:雪娥
說:‘你就當她不是雪娥,而是你老婆,不就得了。你是專家,我主要是怕醫院的人騙我。‘憲玉說:‘她要是我老婆,我早就讓她安樂死了。再說了,人家若要騙你,我也沒****法子。‘繁花說:‘你不是跟他們很熟嗎?隻是讓他們核對一下,再出一份證明。‘憲玉突然張開嘴巴,兩眼瞪得溜圓,一臉呆相。繁花不知道他搞的什麼名堂,哪料到他隻是要打個噴嚏。在溴水,打噴嚏可是很有象征意義的,可以象征背後的思念,也可以象征背後的詛咒。繁花很擔心憲玉將它理解為詛咒。但你越是怕鬼,鬼越來敲門。憲玉果然認為有人在背後罵他,而且那個人就是鐵鎖。憲玉說:‘鐵鎖是不是聽到什麼風聲了?他肯定在背後罵我呢。‘繁花趕緊說道:‘他知道個屁,我以人格擔保,一定替你保密。‘憲玉笑了,笑得很坦然,都有點肆無忌憚的意思了。憲玉一拍胸脯,說:‘吃飯吃稠,怕他算球。罵就罵吧,他還能把我怎麼樣?再說了我這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落實基本國策。我靠,老子豁出去了。‘
王寨醫院是王寨鄉的形象工程,形象工程都是要上報紙的,不上報紙還談什麼形象?醫院剛剛擴建完畢,院子大了許多,栽了很多連繁花都沒有見過的樹。最高的那株樹,是一株銀杏樹。那樹繁花以前是見過的,因為官莊村曾經有過一株,後來成了戲台的房梁。眼前的這一株是從別的地方移來的,枝椏都砍了,隻剩下了樹幹。銀杏樹左邊的那幢樓上新蓋個琉璃瓦大屋頂,右邊那幢樓上搞個錫皮鼓似的圓球。那圓球上又聳著一個越來越細的塔,有點像上海衛視上經常出現的東方明珠電視塔。因為這工程是牛鄉長主持擴建的,有人就說了,那圓球加尖頂很像帶蛋的牛鞭。擴建以後,繁花還沒有來過,這會兒見了,覺得還真像那麼回事。憲玉說,婦產科就在那個塔上麵。繁花說:‘這就怪了,來婦產科的多是挺了大肚子的,爬那麼高多不容易啊。‘憲玉開玩笑說:‘這就是讓你望而生畏,少生為好。不過有電梯的。‘他們就坐著電梯往上升。那電梯裏有股子臊味。繁花想,臊就對了,電梯本來就是‘牛鞭‘的尿道嘛。
到了婦產科,憲玉找了一個熟悉的醫生。一看到那個醫生,繁花就有些不自在了。繁花生豆豆的時候,就是那個人接生的,事先殿軍還塞給他五百塊錢紅包。那醫生姓王,就是王寨村人。殿軍送完紅包,拐回來對她說,就當是喂王八了。王醫生並沒有認出她。憲玉遞上煙,然後又遞上了那張單子。王醫生說:‘字跡很清楚嘛。‘繁花趕緊說:‘這人生過孩子的,上麵卻寫著卵巢有病。‘王醫生說:‘生過孩子就不能出問題了?誰規定的?‘繁花趕緊示意憲玉給人家點煙。繁花說:‘可這上麵寫的是卵巢發育不全。‘王醫生說:‘這就是科學的力量
了,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嘛。發育不全不要緊,可以想辦法讓它長全。‘繁花說:‘發育不全,不就是有毛病嗎?還有--‘
繁花還沒有說完,王醫生就說:‘真有了毛病也不要緊,把那二兩肉摘下來就行了。‘憲玉說:‘王老師,她的意思是,這體檢單出問題了。這個人的卵巢好得很,上麵卻寫著卵巢發育不良。還有,這女人的年齡也寫錯了。‘王醫生說:‘我靠,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女人的年齡問不得,誰知道怎麼回事。‘繁花說:‘是不是機器出問題了?‘王醫生說:‘什麼都會出問題,更何況一台機器。‘繁花急了,說:‘這女人明明懷孕了,上麵卻寫著沒懷孕。這是大問題呀。‘王醫生說:‘你看你這個女同誌,總比沒懷孕卻寫著懷孕了好吧?那可是一場空歡喜。‘說著,王醫生把單子還給憲玉,又回了門診室。繁花惱了,低聲說了一句:‘這個王八蛋,他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憲玉說:‘當然是裝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繁花看著那上麵的簽名,那簽名像是蚯蚓爬出來的,蜘蛛織出來的,反正不像是人寫的。繁花推著憲玉,把他往門診室裏推:‘你再問問他,這是誰簽的名。‘憲玉隻好硬著頭皮進去了。那王醫生本來是近視眼,這會兒卻像遠視眼似的,遠遠地舉著那張單子,還邊看邊搖頭。繁花在外麵給憲玉使眼色,讓他再拿給對麵的醫生看看。對麵的醫生看了,也搖了搖頭。那醫生說:‘這字體真是龍飛鳳舞啊,舞得我都不認識了。‘他問憲玉:‘你認識嗎?‘憲玉說不認識。那醫生就說:‘就是嘛,你不認識,我怎麼會認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