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E站在舒郅愷家小區門口,看到我的車開過來,就站在車前攔住。
我看了看他,他揚起一個燦爛的微笑。
“什麼事?”我把車窗搖下來問。
“找你。”他說,“我可不可以上車?”
“如果是想要我幫你勸舒郅愷簽約那就不必了。我說不動他,我也不想勸他。”我說,“他有他自己的決定。”
“不是。我有話對你講。關於舒郅愷,關於ShineCrash,關於肖鄢琰,關於一切的,你想不想聽?”他歪頭看我,一幅童叟無欺的無害模樣。
這時候我的電話響,是舒郅愷。
“我和他說一下。”我看著JOE,“苑先生。”
“別和他說,你說要加班好了,你很快可以回來的。你說和我一起,他一定不會同意的。到時候就什麼都不好辦了。我不會害你的。”他說,“你知道不是嘛,我是同性戀。”
我定定地看著他,然後接起舒郅愷的電話。
“喂?”
“剛才不是說下班了嗎?到哪裏了?”他說。
“哦,突然有事加班,被拖住了,我晚兩小時回來,你自己先吃不必等我的。”我對舒郅愷說,語氣因為撒謊所以心虛得可以,他卻沒有懷疑。
“你完事了打電話給我我去接你吧。”
“不用啦,今天我開車過去的,一會自己回來就好。”我急忙阻止。
“哦,那好。晚上見。MissYou.”他說。
“我也想你。拜。”我掛上電話,麵無表情地看著苑呈洲,“上車吧。”
他坐上車,領著我上了三環,一路向北,最後來到一處僻靜的別墅區。
“這片的房子挺幽靜的。”我說,“城裏這樣的別墅現在少了。”
“哦,05年前還有,後來住宅用地管的嚴,五環內都不可以蓋別墅了。”他聳肩,“不過這裏住的人不多。”
“你帶我來這裏是因為什麼?”我問。
“找個僻靜的地方講話而已。”他靠在後座上伸懶腰,舒服的表情有點像貓。
他指引我將車子開進車庫停好,然後引我上樓。
我站在玄關處往裏麵望,有一瞬間的猶豫。
“怕什麼?法治社會,我不幹違法的事情。”他站在樓梯上朝我招手。
這間房子,格局和舒郅愷的家非常類似,但最關鍵是,所有的裝修格調,乃至一盞燈,一個小擺設,都和舒郅愷的家有著極其雷同的。
“怎麼?”他捕捉到我不斷打量的眼神,“覺得很熟悉嗎?同一個設計師的手筆。”
我點了點頭表示明白,然後在沙發上坐下,管家端來普洱和ju花混合泡製的茶放在我麵前,我則看著幾上一方小小的綠色盒子出了神。
JOE拿起盒子打開,將一粒薄荷糖丟到嘴裏,然後眨著眼睛看我。
“你……”
“對,我愛他。我愛舒郅愷。我愛你的男人。”他看著我,目光好像將我一層一層剝皮,然後將每一根毛發研究得徹底。
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為什麼?”我深吸吸一口氣,問出自己的疑惑。
“為什麼什麼?為什麼是他?為什麼愛?還有什麼?”他聳肩,攤手,表情無辜。
“你說,我聽。”
“這故事……要從什麼時候講起呢?”他坐在窗前,夕陽的餘暉斜斜地打在他臉上,一半紅,一半黑,看起來又憂鬱又陰沉。
“我一直都覺得,最後你得到他,很不公平。”他說,“如果論先來後到,我隻是晚於肖鄢琰而已,我比你,比什麼Marina之流,我甚至比汪洋認識他都早。”
“不過無所謂,你們女人肯定又要說,愛情沒有先來後到,愛情隻有對的人遇到對的人這類BULLSHIT的話。”他聳肩,啜了一口茶,“阿姨泡茶還是欠火候。”
“我遇到他的時候,他在酒吧唱歌。很俗的劇情是不是?那時候我在國外讀書,信心滿滿地要回國創一番事業。哦,你大概知道了,我家的生意一直是空手套白狼,往低賤了說是丐幫,往高貴了說是黑社會。用武力解決問題,用武力換得利益。我還是學生的時候,一心想好好學習投資,回國慢慢將家族的事業洗白。你知道,內地的黑社會,再牛逼也抗不過官僚體製的。人有了錢,總是希望過安逸的日子。”他看著我,“我和你說這些幹嘛……你不會明白的。”
“我在聽。”我說。
“那天,他唱歌的酒吧人很多,很鬧,有客人要他喝酒,是不熟悉的人。他沒喝,請了他兩回都被拒絕,第三回,那個客人直接把酒倒在他頭上,從頭到腳,一整瓶的伏特加,全澆透了。”
他說的舒郅愷,是我完全不認識不熟悉不清楚的那個舒郅愷,那個黑暗中冷冷的少年形象,在他充滿溫情的語氣中變得豐滿起來。
“當時他也不說話,瞪著眼睛看那個人,楊實和他在一起,一直攔著他。那個場子本來就是我家看的,眼見著要鬧起來,當時帶我去的小弟有點抱歉,準備把倆人都拖出去打一輪再說。結果他還沒起身,舒郅愷已經直直地走出了酒吧,留下那個半醉的客人站在舞池當中。”
“我跟了出去,在酒吧後巷看到他靠牆站著,拿一張紙巾擦臉。他擦的很慢很仔細,他的琴靠在他身邊的牆上。那天月光特別弱,可我看得特別清楚。他把臉擦幹淨,把紙巾丟進垃圾桶,然後站在那裏抽了一根煙,我站在他十米開外的地方,連他臉上的汗毛都看的見。他一直麵無表情,抽完煙,他就進門繼續唱歌。那天他因為惹怒客人所以工資被全部扣光了。”
我在他的描述中看到那個20歲的舒郅愷,孤單地站在酒吧後巷,即使被侮辱也堅持將歌唱完的樣子,令人心疼,我隻能想到這幾個字,令人心疼。
“令人心疼。”他說。
“你不會那夜過後從此對他刻骨銘心願為他放棄一切追隨他到天涯海角吧?”我不客氣地說,“這樣很狗血。”
“哦,那天我在酒吧遇到之前一起玩過的朋友,然後一起回去互操了整晚。完全忘記了他這個人。”他頓住,然後歎了一口氣,“你應該知道他,他這種人就是有這樣的魔力,你見到他,忘記他,可在你再次見到的時候,記憶裏麵那個閥門突然‘bing’的一聲開了,就發現那個他鮮活地站在你麵前,所有所有關於他的記憶一絲一毫也不會消退,每一個細節都深刻好像烙印一樣。”
我不置可否,他又喝了一口茶,繼續說下去。
“後來我也去過幾次那邊,不過每次都不是他在唱歌,沒有遇上,也就算了。然後我回國,開始接手家族的生意,做了一些投資,那時候全球經濟都好,也賺了不少錢。有一天我在辦公室無聊看電視,他們的那首《紅》正好再打榜。你看過《紅》嗎?”
“看過。”
“那你應該知道那首歌的感覺。他穿著黑色的衣服,蜷縮在紅色的房間一角,直視鏡頭,麵無表情,眼睛裏全是絕望,全是傷。”他說,“這部MV我後來看了不下一千遍。有一段時間幾乎每天都要看好幾遍。看到他那種眼神我就恨不得立刻扒下他的褲子用嘴han住他的老二,好好的溫暖他安慰他。”他突然笑出聲,“我和舒郅愷有沒有上過床你知道嗎?”
我被他突然的發問噎住,心裏的某些不確定在臉上投射出巨大的陰影。
“他沒有說過。”
“哦。你有沒有問過他關於我的事情?”
“他願意說自然會告訴我,不願意說的我也不會讓他為難。”
“我大概有點知道他為什麼會喜歡你了。”他說,“你也挺奇怪的,當我麵對你的時候,就會忍不住越說越多,越說越亂,越說,越戳到自己心裏。我問你,如果他明明和我上過床,卻不告訴你,還假裝和我不認識,你會覺得自己被他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