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可能看到飾品這個東西都天生地感興趣,洛冉一個勁問在哪裏買的,愛米莉當然不知道,說是回頭問問倪微姐姐。這時前樓傳來星可的聲音:出事了!快出來幫忙!
我們剛站起來,就看到朱如平背著倪微跑進天井,星可在旁邊按著倪微的手臂,後者的左臂血流如注,半條褲子上都是血。
我和林南連忙跑上前接了過來,倪微臉色蒼白,已經昏迷了。林南嚷道,我靠!怎麼這操行啊?那個和尚在上麵向你們招手了!
胡說八道,我罵了他一句,轉首問星可出了什麼事情。
我們把倪微架到房間的床上,洛冉和愛米莉已經把醫藥包拿過來,前者細致地用棉棒蘸著碘酒在傷口四周清洗了一下,我看到那個傷口是斜著手臂向上的劃傷,足有一公分深,像是用刀子直接劃過帶出來的口子。在洛冉撒創傷粉綁OK繃的時候,星可才緩了口氣,把受傷的原由講出來。
原來古慈的遺體告別儀式結束以後,兩個人便從吉祥寺裏往回走。路程中要經過一段人煙寥落的地區,剛巧這時候星可打算去買肉用來給林南換菜,而倪微由於白天在吉祥寺被人群擁擠扭傷了腳踝,二人商量了一下便決定讓倪微先在路口等著,肉店就在不遠處,星可買完了馬上就可以折轉回來。而當星可買完肉回到那個路口,卻發現倪微不見了。
當時暮色降臨,沒有路燈的小巷子裏顯得特別陰暗,遠近連半個人影都沒有。我前幾天閑逛的時候曾經路過星可提到的地方,是一個沉陷區,背後就是依華山餘脈,政府已經規劃用地,裏麵的居民早就搬出來了,但好像開發商和政府之間的協議出現了一些分歧,所以聽說已經擱置了五年之久,一度被人們稱作亂石崗。在那個鍾點,遠離正街和居民區,連電力供應都沒有,說是鬼城也不為過。
星可當時心急如焚,往前跑了幾個街口,也沒有找到倪微。她當時想有可能倪微臨時有事暫時離開一下,沒準此時已經回到原地等自己,她想到這連忙又跑回來,結果仍然沒有半個人影。但是這次她發現往亂石崗深處的一條小徑上有一個白色的東西,那個東西以一個詭異的姿勢貼在地麵上,像是一個小人正在揮動雙手。從遠處看不清具體的輪廓,星可乍見這一幕,冷汗都下來了,捂著嘴就想往小鎮深處退去。
轉念間,一想到倪微下落不明,於是咬著牙撿起路旁的一根木棒,壯著膽子向前挪了幾步,慢慢地靠近她才漸漸看清那是倪微的手包,揮動著的雙手是手包兩邊的流蘇正隨風搖曳。
這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星可跑過去拾起手包四處查看了一下,但因為能見度太低,隻能看到遠近的房屋影影幢幢,透著一股陰森的氣息,她自己一個人根本沒有膽量去逐個屋子搜索。
星可找不到倪微便想著先回客棧通知我們,這時,突然遠處傳來倪微的一聲驚叫,緊接著不遠處一個木樓的一層亮起了一盞燭火,那蠟燭似乎正被人放在窗台上,窗戶上顯出一個巨大的黑影。
那時也顧不上害怕,星可喊著倪微的名字便跑向那幢房子。在她喊第一聲的時候,蠟燭立刻就熄滅了,接著再次傳來倪微驚叫的聲音。星可費了很大力氣踹開門的時候,卻驚奇地發現,房間裏一個人都沒有。
星可第一印象是在二層,等她爬上二層看了一圈,發現二層居然也沒有人。那是一個老舊的木質小樓,連樓梯的台階都腐朽了好幾根,一層除了一些陳舊不堪的家具以外,便沒有其他東西了。相比較而言,二層更徹底,透過窗戶照進來的微弱星光,不用花多長時間便能看出二層連家具都沒有,就是一個空蕩蕩的屋子。但剛才倪微的兩次喊叫的確出自這個房子,星可狐疑了半晌,難道自己聽錯了,這麼近的距離,不可能啊。
沒敢多做停留,星可立刻從房間裏麵跑了出來,夜色之中,亂石崗幽深黑暗,像這種萬年不會有人涉足的地方,在白天的時候都讓人覺得頹敗蕭索,晚上一旦置身其中,周圍灰塵的黴味像是會迅速放大一樣,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直欲作嘔的氣息。
其實人大多數時候的恐懼並不來源於外部世界,在這種環境下待久了,反而之前的恐懼會弱化一些。星可縮著肩膀四處查看了一陣,轉而又聽到與剛才的房子相隔不遠的一個房子裏傳出動靜,聽起來像是木板斷裂的聲音。她慌忙跑進那所房子,進門就看到倪微歪倒在一邊的牆角,已經昏過去了,旁邊的一個方桌碎成了四瓣倒在地上。
星可費了很大的力氣扶起倪微,這時她才發現倪微的左臂上有一個長長的傷口,鮮血正止不住地往外流淌。之後,星可扶著倪微走出亂石崗,正好碰到同樣從吉祥寺返回的朱如平,有了後者的幫助才算把倪微送回來。
聽完星可的經曆,林南就道,都這樣了,得去醫院啊,這麼簡單的處理可不行。
星可點點頭,說,得等明天,離玄這裏沒有醫院,有個小診所設施也不完備,像微微的情況一定得縫針才是,明天我準備帶她到市裏去進一步處理一下。
洛冉說,包紮的時候看傷口的狀況不是太悲觀,但是可能會留下疤痕。對了,星可姐,你看到歹徒的樣子了嗎?
星可搖了搖頭,說,沒有,那地方我連個人影都沒看見,也不知道微微怎麼就跑到那裏去了。
林南看了看我,我明白他是想把我和洛冉白天遇襲的事情講出來,我也認為難保二者之間有什麼關聯。但此時星可神情恍惚,儼然是受了驚嚇的樣子,如果讓她知道我和洛冉也遇到幾乎同樣的事情,我覺得她的自責感會更大,所以就衝他微搖了下頭,說,看來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隻有等到倪微醒了才能講清楚。
這時,一直在凳子上坐著歇氣的朱如平突然插了句,要不要報警啊!
暫時不必了,等倪微蘇醒的時候,我們得聽聽她的經曆。我想了一下說道。
如此折騰了半天,經逢這麼多事情,大家都無心睡覺,愛米莉在房間裏守著倪微,其他人回到天井裏都沉默不語。像是奔跑中甩丟了鞋子,感覺來離玄之初的安逸感覺在一天之間被洗禮一空,反而增加了難以承受的沉重。
其實我知道,原本這世界並未複雜到線索交織,隻是我們自己從某種程度上正在把一切簡單毀於一旦。但這些話我不能講出口,也隻能在心裏暗暗歎氣。
朱如平準備離開的時候,還是用巧(和諧)取(和諧)豪(和諧)奪的方式拿走了我的CD機,我在這個情況下也沒閑心跟他討價還價,便由著他了。
臨走的前一刻,他突然把我拉到一邊,神經兮兮地問我什麼時候走。
我看著他一臉假笑的樣子,也不知道他要搞什麼鬼,就含糊說不一定呢!
朱如平就說自己後天準備到周邊轉一轉,問我有沒有興趣一起?
邀我一起出遊,我心說這是在搞什麼飛機?倪微這邊剛剛發生這種事情,縱然我以前不認識她,這些日子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我再怎麼沒長心,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甩手離開啊!
我想到早前在他的茶館裏,他跟我說“過了這村就沒這店”的時候,他就好像要跟我說什麼,直覺應該就是這件事,但那時我聽他故弄玄虛多次,實在是厭煩至極,根本沒接那個話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