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周婆子的角度看,樂樂並不是一個好產婦,太有主意,什麼事兒都能整出一套套的,這也不行,那也不通的,弄得自己還得聽她的。
要知道自己可是老手,這麼三十多年來不知道都接生過多少個孩子了,就是產婦也是有一兩百人之多了,從沒見過這樣的產婦,真是怪胎!
可是,再怪胎她也得來一趟,畢竟誰也不能跟錢過不去,明天就是那洗三之日,這婆子的算盤打得也精明,知道這段時間樂樂的風頭有多勁兒,想在她這裏看病怎麼著也得提前一兩個月排除、掛號,她結交的富人那麼多,碰上這個日子,來道賀的還能少了?到時候洗三盆裏的添盆可都是她的,所以說,不管怎麼不喜歡,她也得走這麼一趟。
在樂樂生產的第二天,周婆子早早的就來到了樂樂這裏,恭敬的坐在床邊的凳子上,“姚太太明天就該辦洗三了,府上打算怎麼辦?”
坐在床上,穿著寬鬆的衣裳,樂樂懷裏抱著新出生的小寶貝,額頭抵著寶寶的腦門,一臉的幸福,終於,她終於有了一個真正的和她血脈相聯的親人,這種感覺真是妙不可言。
身處幸福之中,其他的事情對樂樂而言就無關緊要了,對於周婆子的存在和她說的話,更是完全不關心,除了在她剛剛進門時,禮節性的打了個招呼外,她的視線再也沒離開過懷裏的小寶寶。
場麵有些冷,周婆子臉麵不太好看,在屋裏照顧樂樂和新生兒的胡娘子,輕笑一聲,走上前說道:“是呢,周媽媽你不提我都給忘了。”說完回頭又跟樂樂說道:“太太您給例個單子,看看咱們小少爺的洗三都要請誰,我去辦?”
洗三?為什麼要辦那華而不實的洗三,自己上輩沒洗不也長大了,不也上了大學嗎?樂樂想了想,在心中糾正的想道,準確的說,應該是上輩子就沒聽說過誰洗了,該發財的發財,該留學的留學,該當官的當官,和這個有什麼關係。
自己現在可是要給寶寶攢家底呢,雖說花不了幾個錢,可那也是花錢,而且那麼多的好處隻是在眼前過一下,一個銅子也沒法子留下,全讓那個周婆子得了,想來就覺得不合適。
輕輕的晃著寶寶,樂樂抬頭看了眼周婆子,做出了一個很無奈的苦笑,“算了,不辦了。”
“這怎麼行?”周婆子噌的抬起頭,聲音又尖又響。
“噓!”樂樂急忙輕輕拍著懷裏的寶寶,不滿的看著周婆子,“周媽媽不是我不想辦,誰不想給自己孩子最好的,可,我這情況特殊,實在是,實在是我一個寡婦家家真的是不方便。”
寡婦怎麼了?寡婦還不是出來賺錢,現在想起不方便了?開醫館的時候怎麼就方便了?周婆子的不滿完全表現在臉上。
當產婆的有誰是指著接生錢過日子,不都等著洗三那天撈添盆的銀錢,還有那貢桌上的貢品,香爐裏的小米這些外快嗎?她不辦了?那自己不虧了?
輕輕的把寶寶放到床裏,樂樂從枕邊拿過毛巾擦了下眼睛,可憐兮兮的低聲道:“我命苦,嫁給孩子他爹本來日子過得好好的結果,誰知道他爹是個短命的,做了寡婦本來就應該在家裏關門閉戶的拉扯孩子,少和外人打交道。隻是你們也知道這日道艱難,為了生計,不得已拿祖傳的手藝出來拋頭露麵。”
樂樂心裏高興,寡婦的身份果然就是好,天然的擋箭牌,有什麼事情都往那身份上一推,別人無奈之餘還得表揚一下她,說她守婦道,知道禮數,真是太好了。
心中雖然得意,可樂樂的動作、表情一番表演,唱作俱佳,再加上她的身份,還真唬住了周婆子,不過,她還是不甘心,同情歸同情,哪有明晃晃的銀子更得人心。
挪了挪凳子,周婆子說道:“姚太太這就想岔了,我跟你說這洗三可不能小瞧了,關係到孩子一輩子呢,再窮的人家也得辦,說句不好聽的,就是乞兒生個娃兒,也想著辦呢,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也說不得什麼。”
憂傷的搖搖頭,樂樂訥訥的說道:“不應該就是不應該,錯了就是錯了,不能因為沒人說就可以這麼錯誤的過下去。我這已經不應該了,其他的就一切從簡吧。”
周婆子口沫橫飛,說的個天花爛墜,可樂樂就是鐵了心,不答應,就是不答應,最後,看樂樂強撐著的樣子實在是太痛苦了,胡娘子實在看不過去,把周婆子請走。
回來後,胡娘子給樂樂掖好被子,坐到周婆子之前坐的凳子上,看著躺在床上的樂樂和裏麵的孩子,為難的說道:“姚太太不辦洗三的理由還說得過去,可這孩子怎麼辦?”
樂樂不以為然後的撇撇嘴,“這孩子有他爹,有祖宗們照看,有佛祖保佑就行了。”更關鍵的是,有自己這個娘就足夠了,其他人能管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