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西北邊遠的一個叫東郭村的小山村裏,據我外奶說,當年日本鬼子打到我們那的時候,我們村近乎斷流的小河竟然史無前例的發起了大水,將日本鬼子隔在了河對岸,日本鬼子獸性大發,在河對岸燒殺淫掠,河對岸的人就這這麼被折騰了個精光,現在每年到了冬天最寒冷的季節,河對岸的山上就會發出奇怪的聲音,大家都說那是枉死的鬼哭呢,而我們這些小孩子聽的多了,也就不在意了。
說起我們村,我爸說我們這一脈是東郭先生的後代,我們東郭家族世世代代以積德行善,造福後人為己任,不管血脈遠近,教導子孫都是以善為首。而就是因為我們東郭家族世世代代積德行善,所以每次大難之前都能安然無恙,這是天佑,不得滅的。說起這些話的時候老爸都是一臉的自豪。我們課本裏,關於東郭先生和狼的故事深深紮根在我們的心裏。“老師都說東郭先生是個愚蠢的人”。我邊跑邊說,爸看了我的課本,笑著說,善還是錯,這些人真傻。那時候,我就對爸說,老師說,是東郭先生傻。爸樂嗬嗬的看著,***著我的腦袋,“你還小,不明白的”。
小時候,家裏窮,據我媽後來說,她和爸從奶奶家分出來的時候,奶奶就給了他們倆一個小麵罐,兩隻破碗和一口大黑鍋,再就是分了一個破窯,黑漆麻吾的。我和姐姐生下來的時候家裏幾乎都沒飯吃,幸好當時外奶家家境比較好,所以我和姐姐就被長時間的寄養在外奶家。說起我的外奶,在我們村可是鼎鼎大名呀,外奶今年94歲了,我們那裏消息閉塞,人們生了病,或者身體不舒服,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去醫院或者什麼得,而是自然的反應,撞見了什麼鬼怪,或者惹惱了神明,這時候就一定要找“陰陽”給看下。在我們那裏,作為一個“陰陽”,地位是比較高的,不論婚喪嫁娶、蓋房起墓,凡是生活中的一切大事,在做之前都得先問問“陰陽”,而我外奶,就是我們村年齡最大的“陰陽”。和外奶待的時間裏,總能聽到好多古怪稀奇的事情,那時候小,對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總是特別好奇,就纏著外奶給我們講這些神神怪怪的事情,而外奶總能不負所望,講的故事既有趣有驚奇。
據外婆說,這世界隻有兩種人能大白天的看見鬼,一種是生來天眼的,另一種是三歲之前的孩子。生來天眼的都是一些前世異能的人,而三歲之前的孩子,因為剛轉世投胎,陽氣不足,陰氣有餘,看見鬼就和我們看見正常的人一樣,不會覺得害怕。我媽說,我二嬸去世那一年,她抱著我姐回家,姐姐那年才四歲,說話比較晚,還不會說話,看著我二叔家房子後麵直哭,看一眼哭一聲,好像很驚嚇的樣子,媽說她當時覺得特別奇怪,還說這孩子怎麼了。隔了不到一周,二嬸就死了,而靈堂就設在那,我們那的風俗,死在外麵的人,不能再抬回家裏,門是走活人的,不能走死人,如果非得抬回家,就必須把牆挖塌了,開出一道門來,抬進去,等喪事辦完了,再把牆砌起來,要不然陰陽二氣相衝,家裏必遭大難。古老的習俗,沒人敢違背。外奶說,你們郭家一脈,百世為善,天佑地保,福澤深厚,雖然不至於大富大貴,但是絕無橫災。小時候的我,聽聽也就過去,可不曾想,後麵的一生,雖然屢逢大難,但每次都險而又險的度過去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誠善惡到頭終有報。
我爺爺有四個兒子,大孫子是二兒子家的孩子,二孫子是大兒子家的孩子,我爸是老三,我也是老三,四叔最小,結婚也較遲,所以四叔家的孩子自然也是老四。我二叔有一兒一女,二嬸是在生第二個女兒的時候難產死的。據我媽說二嬸死的特別突然。早上還好好的,她去二嬸屋的時候,二嬸還在給大哥納鞋底,說是感覺肚子稍微有點疼。等到中午的時候,大哥從外麵回來,二嬸還起來給大哥做的把飯吃了,大哥又出去玩了。那是大哥吃的二嬸做的最後一頓飯。等到晚上玩的回來的時候,二嬸已經死了。聽我媽說,那時大哥沒有哭,就是茫然的看著忙忙碌碌準備喪事的大家。聽我媽說,那時候,大哥七歲,二姐二歲,大哥虎頭虎腦的,看的大家揪心的疼。人生三最苦,幼年喪母。自此以後,大哥和二姐受盡了白眼,不僅來自外人也有來自親人的。
二嬸就這麼突然的死了,外奶看了二嬸的遺容,不住的搖頭,造孽呀,真是造孽呀。我們那古老相傳,懷孕死去的女人最容易變成惡鬼,尤其是死不瞑目的女人。一屍兩命,大的放不下牽掛,小的怨恨不能投胎。對於這樣的女屍墳,一般相傳必須用七槐陣鎮住,七槐陣名字很有文氣,但是實際上做起來非常容易,也就是在墳墓四周以北鬥七星狀栽七株死槐樹。以死槐樹之至邪之氣加北鬥七星聚月至陰之氣來克製女屍漫天怨氣,這樣的陣法,是以毒攻毒的法子,如有稍微好點的辦法,沒人願意去做這樣斷子絕孫的惡陣。但是為了活著的人,又不得不去做。唉,世間事,多的是無奈。正所謂,奈何橋前彼岸花,彼岸花叢血槐花,槐花叢裏七槐陣,七槐陣裏奈何天。說的就是困在七槐陣裏,永世不能投胎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