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3)

求長壽攀崖點命燈

望太平祭典飲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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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麥什秀王爺終於被病魔按倒在床上了,土王宮內生出了陣陣驚慌。王親顯貴束手無策,舍把幹辦一籌莫展。尤其是後天就是宮中一年一次的祭石大典,該怎麼辦?就在宮內上下六神無主時,西後娘娘出了個主意:去回生崖點回生燈。而東後娘娘卻連忙反對:不行不行。然而,求生心切的王爺卻點頭依準了。於是,第一次在王爺麵前戰勝了東後的西後娘娘暗自大喜,連忙吩咐王宮總管野大鬆,命他立即就去回生閣找玄音老道。

就這樣,在這個充滿著悲哀與不測的黃昏,東後和西後帶著五位王子,跟在野大鬆的身後,心事重重步履維艱地向回生崖上爬去。後麵還跟了奴仆、家丁、侍衛一大群。

夕陽如一個溺水老人,憋得通紅了臉,漂浮在武陵山與大巴山交媾的蒼濤翠浪中,吊了石頭似的往下沉,然而卻又始終頑強地昂著頭。

東後不時地抬頭望那夕陽,不時地歎著長氣。因為她不但要為王爺的貴體擔憂,而且還得為她的四位王子捏著一把汗。點回生燈談何容易,十有八九的人都為求生反而暴屍於懸崖根下了。王爺的生命誠然重要,而用這麼多王子的生命去換又值得嗎?

西後似乎根本就不去想這些,而是不顧一切地催促著前麵,招呼著後麵!“快點呀!你們沒看見天都快黑下來了嗎!”

於是,這支男女混雜的隊伍又一次不聲不響地加快了速度。

大地在不知不覺中微微顫動了一下,那輪掙紮得通紅的夕陽便倏地從蒼濤翠浪上消失了,半個天際便傷心地紅了臉,接著便又是一陣陰鬱。風刮大了,樹搖草抖,山呼林嘯,恰似一片抽泣。

夜,便很快地彌漫開來。

這支隊伍終於爬上了回生崖山頂。

這是一座吻著雲頂著天的石峰,頂上是塊小小的平地。蓋著雲霧的雜草綠茵茵地呼吸著清香,氈毯般軟綿綿的柔和。草坪的盡頭則是千仞絕壁,是個猴子攀不穩,飛禽也炫目的無底深淵。也不知是哪個獨具慧眼的人物,竟在這絕壁邊別具匠心地修起了一座雕梁畫棟的小廟宇,廟門上有塊橫額大匾,寫了“回生閣”三個大篆。與這廟宇相匹配的則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根粗大的石柱從閣後懸崖上橫伸而出,如將軍在揮臂征戰,似蛟龍在淩空遨遊。

這巔岌之閣,橫空之石,不但構成了回生崖的絕險之景,還引起過眾說紛紜:有的說,此峰如鷹擊長空,象征著鵬程萬裏,尤其是那橫石,更像鷹的利嘴,故而稱這裏叫鷹嘴崖:有的說,此峰如遊龍探海,象征著龍鳳吉祥,那橫石便是龍的尾巴,因此又叫它龍尾崖;以白虎為圖騰的比茲卡人則說這是白虎伏峰,象征虎嘯漊水,又叫它白虎神崖。

回生崖,則是回生閣裏來了個雲遊老道後才定下來的。老道對橫空之石極為驚歎,覺得此處是塊風水寶地。站在崖上俯視深穀,去到崖根仰觀橫石,能給人以超然物外,起死回生之感覺,老道左看右看,橫看豎看了好幾天,突然生出靈感,竟異想天開地又來了個借題發揮,玩命似的攀上橫石巔端,在那裏鑿了個香爐燈台,並給它起名叫“回生燈”。還說此乃天工之作,凡向往長壽之人,隻要走上橫石,點燃燈台,便可退病消災,長生不老。沒人不想長壽,於是俗起始微,回生崖上的回生燈還真引來了五湖四海、四麵八方的惜生之人。而且此俗經久不衰,越演越盛。

輝煌的晚霞已變成烏黑的雲塊,雲塊在不知不覺中又完成了重新的組合,組成了一長溜形態各異姿態萬千的鬼雲頭,就像傳說中的妖魔鬼怪,一溜兒地排到了天邊。灰蒙蒙的遠山已漸漸從地平線上消失,而近處夜裏的山巒突然變得更加高大巍峨起來。星鬥奮力地撐破了雲衣,探出了羞澀得還塗著紅暈的小臉,眨著閃爍的眼睛,悄悄窺視著大地。如訴如泣的晚風呼呼地刮上了山頂,輕輕地掀動著人們的衣角,似是要你聽它訴說什麼。本來就在緊張和恐慌中躕躅的人們,忍不住都來了個哆嗦,趕忙又把衣裙再裹緊了點兒。

回生閣的木門忽然“吱呀”一聲開了,一個頭戴羽冠,冠插鴙尾,身著藍袍,袍描虎鳳的法師風擺柳似的走了出來。隻見他左手拿令牌,右手舞司刀,口中念念有詞:

日落西山又轉東,勸人行善莫行凶。

行凶之人凶上死,善者亡靈升天宮。

今朝不知明朝事,人爭閑氣一場空。

司刀在星光下晃動著閃亮,晃出了串串清脆悅耳的鈴聲,晃得人們肅然起敬而又毛骨悚然。鈴聲則越飄越遠,如半天裏來了支樂隊。法師吟著擺著唱著晃著,就像剛喝了一桶烈酒。他臉譜怪異,聲音嘶啞,紅鼻高聳,闊嘴大張,深眼發藍。於是人們更加屏聲斂氣的驚懼萬分,冷汗直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