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幕雖然來的很早,可在雪的映照下和晝無區別。
慕容炫今日沒有出去彈琴,一來暗間不知何因未歸,二來,床榻躺著一位,他不知為何原因而感到擔憂未曾見過音容的孩子,所以他隻能平靜的坐在竹榻處,靜靜的等著她的醒來。
手慢慢的摸上一旁早涼透的茶水,輕輕啄了一口,他想去燒水,可惜,沒有做好,為了不讓暗間回來後臉上的擔憂和自責在心中溢滿,雖然自己看不見,可他也想得到。
當年,自己離開,本想一個人隨隨便便了了終生,好陪憐兒而去,可哪知,暗間既然在簡易那裏得知自己的下落,便在院前跪了三天三夜,而自己又何其忍心,便讓暗間留下,照顧自己的飲食起居。
他的生活已經離不開他的三寸兩步,可是今日卻出奇呆在外麵的時間長,心有點微動。
這一年來,他是知道暗間和簡易有著聯係的,要不,暗間怎麼可能供得起他的衣食住行,他沒有說,自己心中明了,也沒有命令讓他和簡易不要聯係。
想到此,慕容炫輕輕揚唇角,溫和的笑容感染冬日的雪,便開始漸漸的融化,屋內,一片安靜也因這個笑容有了暖和的氣息,而此時,簡憐兒恢複了知覺。
飽含痛苦的呻*吟,讓慕容炫趕緊奔到了床榻邊,用手摸了摸床上的人兒想要安撫她的痛苦,隻因,他的心莫名跟著她的痛囈一陣一陣的抽動。
為什麼他會痛,曾經的心痛隻為簡憐兒一人,今日他痛不知為何人。
為這個未曾聽過音的孩子嗎?他在心中嗤笑想著。憐兒,你能告訴我為什麼我對她和對你一樣都有著心痛的感覺,為什麼?
“不痛了,一會就過去了,忍忍就好了。”出奇的溫柔,眼裏暗淡的眸光忽然閃著晶瑩的亮光,這個痛,讓他想起了憐兒,憐兒也是這樣安撫他的。
“恩……”也許他的話真的很有效果,簡憐兒乖乖的輕哼一聲,均勻的吐出氣息,側身,不小心抱著慕容炫那熟悉的臂彎,嘴上揚起滿足的笑容,又睡了過去。
慕容炫沒有推開她的手,覺得她身上的味道很是熟悉,讓他又開始進入夢幻中,夢中,簡憐兒就像這樣抱著他的臂彎,美美的睡覺,而他就一直守著她。
如此真實的夢,他舍不得讓自己醒來,低喃道:“憐兒,乖乖的睡,為夫哪裏也不去,一直陪著憐兒,到天涯海角。”
也許是因兩人之間心靈相通的情意被傳達,讓兩人都揚起幸福的笑容,一個癡癡的想著,一個如夢的編幻著。
心在此融合,情在此傳達。
冰雪開始融化,覓食的小鳥嘰嘰喳喳叫過不停。
靠在床榻被簡憐兒死死抱著臂彎的慕容炫微微的睜開沉重的眸子,這是他自簡憐兒去世以來,睡的最踏實最滿足的一夜,想必和昨夜的夢有關。
那夢很真實,卻也很夢幻。
動了動自己僵硬的臂彎,摸摸身旁還在熟睡的人兒,慕容炫無奈揚起一抹笑痕。
輕輕扯下臂彎,卻發現她抱的死死的,又不忍心一下抽開,怕她驚醒。
暗間說她渾身被凍僵,大冬日的哪家孩子如此可憐。
他慢慢推開,她就使勁抱緊,一直持續很久,他也沒有抽開自己的手,而簡憐兒卻悠悠轉醒。
慕容炫聽到了她不悅的轉醒聲,呆愣不敢妄動,他想自己不動的話,她會繼續睡的,可是簡憐兒卻沒有繼續。
沉重的眸子微微睜開,視線有點模糊,在看清那給自己溫暖地方的人時,眼眸一下變得雪亮。
鼻子和喉部的酸澀通過眸中的晶瑩傳遞,一下撲入慕容炫僵硬的身體,嘴張的大大的嚎哭,宣泄心中長久以來的痛苦,卻發現沒有任何音節,隻有啊啊啊的哭聲。
“炫,我是憐兒,你的憐兒,我回來了。”心中的苦澀心中的情義隻有啊啊啊的叫聲,什麼也沒有。
簡憐兒震驚,停止哭喊,驀地,立起身子,用柔情的淚向她用命愛的人傳遞內心的那份愛,可惜,慕容炫除了僵硬的身體就是一臉無奈,因為他看不見。
他看不見她飽含深情的目光,他也聽不明白她想表達什麼。
“可憐的孩子。”慕容炫心中的揪痛隨著她醒來的哭喊而加劇,他溫柔用手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她怎麼是個啞巴,真是可憐。
簡憐兒聞言後便張大嘴,眼裏的震驚和心痛一起襲來。
抬起手在他麵前換了一下,頓時心痛吞噬了自己,她的炫看不見她,看不見她,為什麼會這樣。
“啊……”淚止不住的留下,滴在慕容炫的手上,慕容炫心被燙到,忙道;“不要擔心,如果不想離開這裏,就不離開。”他以為是她認為自己等她好了之後讓她離開,他雖然不明自己心為何為她而痛,可是他明白自己的心不想讓她離開。
她和那個人不同。
“恩……”簡憐兒聞言後淚沒有止住,一下撲進慕容炫的懷中,不停的點頭,慕容炫僵硬安撫她顫抖的肩頭,她是憐兒,是永遠不會離開他的,永遠不會,可是慕容炫不知道。
她好恨,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他,卻無法相認,世界上有比這個還要殘忍的事情嗎?
沒有,相愛的人在咫尺,卻無法相認。炫,你可知的我的心比你還要痛。
緊緊的抱著他,用此表達內心的痛。
慕容炫輕輕拍著她還在不停顫抖的肩頭道:“不要害怕,以後你再也不會吃苦了。”她吃的苦一定很多,否則自己承諾還是忍不住發顫。
他對她有著異樣的心痛,而她對他也是異樣,隻不過他不知道他就是他心口上的那刺。
“好了,我去給你燒點熱水。”暗間應該回來吧,簡易應該不會留他那麼長的時間,慕容炫在心中認定暗間被簡易有事派了出去,現在聽外麵的鳥兒聲,天應該亮了。
簡憐兒見慕容炫推開自己的身體,準身離開時,她又撲了上去,她不要,她想抱著他,一輩子也不放手。
“聽話。”慕容炫溫和道,臉上揚起淡淡的笑容,簡憐兒一時愣住,慕容炫見此便抽離她的雙手,離開。
那笑曾經如此的熟悉,熟悉碰她的神經,淚又一次的留下,為什麼會這樣,他的眼睛為什麼會這樣,這一年他是怎麼生活的。
炫。那一夜到底發生何事,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身上的痛也沒有心中為他痛的痛,蜷起身子,以淚問天,如果自己的重生是用慕容炫的雙眼換來的,那她重生有何意義,他看不見她,看不見她。
“你是不是又哭啦。”本來離開的慕容炫在門檻前聽見她故意壓低的哭聲後轉過身回來,不確定問道,眸子有一絲的自責。
他太大意了,讓一個對安全感不曾抱有幻想的人,在第一次可以接受甚至信任的前提下,他卻把她放在這裏不管,他怎麼可以這樣大意。
他自責,自簡憐兒離開第一次有了不一樣的情愫。
“恩……”簡憐兒拚命的搖頭,她不能說話,隻能搖頭,可是又轉眼想,他看不見,她的臉上的任何情愫他都看不見,又怕他誤會,她試著張嘴說著,她沒有,可是,口中照樣吐不出任何音節。
慕容炫隻能把她拚命壓製的情愫,當做如他所想的那樣,自責有點愧疚慢慢走向她,卻被東西絆倒,摔倒在地。
簡憐兒見此,不顧身體地疼痛,想把他扶起,可是,比慕容炫摔倒還嚴重。
慕容炫隻聽沉重的一聲,慌亂向那聲音之處爬去,熟悉這裏的環境話,他很少摔倒,隻是這一次,是他自己亂了神而以。
“有沒有摔傷。”慕容炫用手摸向那痛的爬也爬不起來簡憐兒,眸子的擔憂盡顯。
而簡憐兒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則是上下打量他又沒有受傷,她的心一直提著,慕容炫忙拉住她不斷在他身上亂摸的小手道:“你這孩子,隻擔心別人,自己也不顧。”語氣雖然責怪,可也包含一點點的寵溺。
原來她是因為自己摔倒,才心急想要扶起自己,溫潤的笑容慢慢把她扶起來。
簡憐兒順勢摟著他的脖子緊緊抱著她,她的炫還是笑起來好看一點,她當然擔心他,隻要他好,他才會好。
“以後不要那麼急,我摔倒是經常的事情。”對於她粘人的舉動,慕容炫沒有推開,隻因她身上有著心中那個她的味道,讓他情不自禁甚至不能自拔,又恐擔心,日後自己摔倒她一定急忙跑出了,所以他無所謂的說道。
可是,對於簡憐兒的來說,她的心是酸的,是痛的。
她要當他眼睛,和他共渡一生,等她嗓子好了,她就可以告訴他,他的憐兒回來了。
天邊微微的光芒跳過黑雲,直射下來。
暗室中一片如昨日的死沉和黑暗不因天色的轉變而好,而是更甚。
隻因軒轅塵的到來。
鐵門沉重的響音如宣告他們即將進入地府催魂曲。
軒轅塵一身紫衣雖有疲憊也掩蓋不了他氣宇軒昂的高貴氣質。
三個黑衣人緊跟其後,一副威武莊嚴的樣子。
暗間和清柔虛弱靠著木樁休息,讓進入的軒轅塵見狀,輕佻眼角,是有一副不耐煩之色。
“用水把他們潑醒。”軒轅塵陰沉的臉和暗室陰冷如出一轍,冷酷的話更顯他的陰沉極至,如走在睡醒的獅子身旁,讓人生畏。
啪~~侍衛得令把冰冷的水紛紛向兩人潑去,受傷幹涸的血液像得到解縛一樣,順著冰冷刺骨的冰水緩緩而落。
“你們想找死是不是。”清柔冷的發抖,清醒的第一件事情不問怒罵一時,像忘記自己如今身在處境,暗間連呼吸都要喘氣,半眯的雙眼讓渙散的影像聚焦,見身前一身紫衣剛硬的輪廓有著讓人無法忽視的高貴氣質,又斜視身後好像臉上還有紅印的三人,心中暗猜,此人便是軒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