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添在人民公園下了車,一路上,欣欣也沒跟他搭話,讓他頗為尷尬。不過,他本身就是個灑脫的人,倒也並不在意。
此時天上依舊下著小雨,天氣微涼,葉添索性也不撐傘,搖搖擺擺地進了公園大門。穿過入口的綠蔭大道,眼前是一個小廣場。天氣好的時候,經常會有一些老頭子老太太在這裏跳舞。如今是陰雨天,廣場上闃寂無人,顯得異常安寧。
過了廣場,是一個籃球場大小的人工小湖,湖中荷葉清脆。遠遠看去,如同碧波接天。一條蜿蜒曲折的風雨橋連接著湖中的兩座小亭子。
葉添來到這裏的時候,亭中已經坐了兩個花甲老頭,正圍著石桌下著象棋。
其中一個老頭須發花白,國字臉紅潤健康,身上穿著襯衫,紮著腰,腳上是亮油油的黑皮鞋,打扮得幹淨利落。他瞟了葉添一眼,招呼道:“小葉,那麼早去上班?”
“楊老爺子,你也早啊。”葉添笑了笑,徑直走了過去。
這老頭姓楊,常年都在公園下棋,風雨不改。葉添從居住的小區到博物館,路上要經過人民公園。遇到老頭子下棋,他偶爾看一看,一來二去倒也混了個臉熟。
老爺子下棋有個癖好,他總是以一手仙人指路來開局,而後執子縱橫衝殺,頗有風範。葉添雖然是個門外漢,但也看得出老爺子棋力不差。
“哎喲,一身酒氣,昨晚出去胡混了?”老爺子悠然自得,隨口問道。
此時老爺子已經擺出了仙人指路的棋路,對麵的老頭顯然不及楊老爺子,竟被他通盤壓住,過不了河來。老頭愁眉苦臉,雙腳直跳,看也不看葉添一眼。
葉添笑道:“倒也不是胡混,興致起來,多喝了一點。”
“那還差不多。”老爺子提車殺過河去,一邊說,“行止坐臥,能反映出一個人的性格來。我看你走路四平八穩,不疾不徐,是個行止有度的人,不像是喜歡胡混的。”
“屁,老子就不沉穩,怎麼啦?”說話間,對麵的老頭子下得入神,被楊老爺子大車壓到了象心,動彈不得,竟當場掀了棋子,發起脾氣來。
老爺子愕然,哈哈笑道:“我在跟年輕人說話,你接什麼嘴?”
掀棋子的老頭轉頭一看,才發現身邊站了個人,麵皮跳了跳,頓時醒悟過來。“嘿嘿!”他幹笑幾聲,掩過了尷尬,說:“沒注意到,咱們接著下。”
葉添站了一會,腳下發麻,頓時沒了看棋的興致,便說:“老爺子,你們下著,我上班去了。”
老爺子擺了擺手,說:“去吧去吧!不要耽擱了。”
別過老爺子,葉添出了公園,橫過一條馬路,就到了博物館。
博物館的建築很是陳舊,三棟三層高的大樓圍攏在一起,頗有點像是古代的一進式庭院。樓房外牆細細密密的瓷磚已經脫落了大半,牆體灰黑,看起來破破爛爛的。進口處的大理石門廊倒是新的,嵌在當中,就像是舊衣服上的一塊補丁,頗為古怪。
這座博物館,是民國時期一個大財主所建。後來財主一家死於兵荒,這座大庭院幾易其主。建國之後,庭院歸了公,被改建成圖書館。再到後來,圖書館搬到了市中心,這座庭院就成了博物館了。
博物館不大,一樓是展廳,二樓是辦公室,三樓則是資料室和陳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