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碧如洗的天空頃刻便被漆黑如鉛墨的烏雲籠罩,下一刻細細的秋雨連綿而下,如絲如線,構成了麵麵雨幕,突兀的讓人有些措手不及。
細雨落下的瞬間小院外如同釘死在了原地的眾黑衣身上浮現出一層近乎透明的氣團,淒淋淋的雨水便如同被隔絕在了令一個世界,無論如何再也無法落在眾人的身上。
這樣的情況出現隻有一種解釋,這群人都是修行者,在凡俗人眼裏心裏擁有無窮無盡手段的天道寵兒。
雨水鍥而不舍的落著,落在屋頂,落在樹上,落在傘麵,落在地麵,但卻沒有一滴落進轟轟聲不斷的小院內,仿佛那座普普通通的小院內有著它們最懼怕,永遠不敢逾越的存在。
秋雨漫天落黑衣,小院無聲兩世人。
四名吃下丹藥,穩住體內傷勢的指揮使默默的聽著院中如同秋雨一般連綿不絕的轟響,看著地麵坑窪內聚集的橙黃雨水被震動的四處飛濺,他們因為受傷而泛白的臉也越發的蒼白,到最後已經沒了丁點的血色,隻是死死的咬著嘴唇。
四人身上的黑色衣衫早已濕透,不是因為雨水而是因為不斷溢出的冷汗。
直到這時他們才明白宗人大人為何用不容商榷的口氣讓他們出來,也明白了那青衫男子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於是他們也就想起青衫男子那漫不經心,顯然有些手下留情意味的一劍,三人不由得生出濃濃的感激和深深的無力。
這種無力完全是修為境界的不可同日而語所造成的,即便是身為宗人府高高在上的指揮使,他們也不得不承認青衫男子與他們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存在,如同九天之上的青雲與地上的汙泥。
在大玄,在這個世界,強大所代表就是尊敬與敬畏,這是一個強者為尊,弱者為狗,實力便代表了一切的世界。
“吱呀”
看似漫長實則短暫的等待過後,始終沒有破碎的小院院門終於又發出了一陣難聽的吱呀聲,無論是麵色蒼白的四名宗人府指揮使還是眾多宗人府劍師們都不忍不住的重重吐了口氣,心中一直懸著的石頭終於緩緩放下。
小院中的戰鬥完全不是他們可以理解和揣測的。
潔白的官靴緩緩伸出,穿著紅群的玄無姬輕輕走了出來,但她身上卻並沒有冒出透明的元氣護罩,不是因為這位大玄最頂尖的翹楚,宗人府的左宗人有什麼淋雨的古怪癖好,而是因為她玉宮氣海內的元氣已經幹枯的一滴不剩。
四位指揮使急忙湊到玄無姬的身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後齊齊打開手裏的黑傘,擋住了雨水的落下。
玄無姬轉過頭,默默的望了眼被自己一劍貫穿心脈,靜靜躺在院中如同睡著的青衫男子,和他身邊已經斷裂成兩截的離水劍,眼中有股捉摸不透的眼波流轉。
深深的鞠躬行禮,轉過身對著身旁麵露關切,神色卻滿是欣喜的四名指揮使輕聲說道:“將先生厚葬與前魏帝陵內,如果有人阻攔就讓他親自來找我玄無姬說。”
“轟隆隆!”
話音放落,小院轟然倒塌,土石翻飛間變成了一堆廢墟,眾人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一臉的駭然。
大玄雖然亡了前魏但卻並沒有喪心病狂的刨了曆代魏帝的陵寢,不管是本著人倫道義還是出於拉攏魏地人心的目的,總之魏帝陵依舊好好的存在著,並沒有如同不遠處的魏王宮化作一片毫無價值的廢墟。
四名指揮使重重的點了點頭,他們並不覺得這有些狂妄放肆的話有什麼不妥,在他們的認知裏宗人大人這樣耀眼的人物在帝國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不需要在意太多旁人的意見和看法。
玄無姬說完這句話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疲倦開始在眼中蔓延,一半是因為方才將體內元氣都使用幹枯的凶險戰鬥,另一半則是因為她依舊沒能突破困擾了她許久的境界。
修行一途越是修為高深就越是難以突破枯槁,往往有人在一個境界一困數年甚至數十年,到了她這步,破境所需要的已經不僅僅是天賦和勤奮,機緣氣運也是至關重要的一點。
四名指揮使撐著四柄黑傘將玄無姬比起他們來說嬌小許多的身軀遮掩的嚴嚴實實,向著早已在千雨坊外等候的奢華馬車走去。
在即將跨過巷口時玄無姬卻突然停了下來,抬頭而望,四名指揮使渾身一緊,不著痕跡的將玄無姬護在身後,一臉凝重的向著她目光所及望去,下一刻確是怔怔一愣。
順著他們的目光望去。
一棵茂密而高大的楓樹,枝丫幾乎遮蓋住了整麵院牆的上空,正值深秋,楓葉一片火紅,遠遠望去如同一片濃烈稠密的火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