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捱到東王楊秀清訓完話,吳謙彎腰,深深一揖,道:“殿下深情,吳謙無以為報,謙日日操練,盼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為殿下效死。值此危難之秋,下官願帥兵馬,與敵決一死戰,以報殿下大恩,還望殿下成全。”
東王楊秀清看著座下吳謙一副壯懷激烈,提攜玉龍為君死的義士模樣,心下不由的也跟著被感染了,有些感動,自肚內尋思:莫不是我太過多疑,當初才錯過了這等壯士,以至於人才埋沒。今日,形勢危急,上帝他老人家真就眷顧我這幸運兒,才將他給從後營扒拉出來,送到我近前。
可又一想,不對,我老是打著天父的旗號招搖撞騙,上帝不扒了我的皮,就已經是好事,還會如此好心。多半是我有真龍之氣,才讓他甘心為我所用。不過,我也要防著點,萬一他隻是見勢不妙,想要開溜也不一定。莫不如再給他添些兵馬,一來可以讓他有實力做先鋒,二來也可起到監視的作用。
東王楊秀清心中這麼想,麵上卻不露聲色,隻讚道:“好,沒想到你能夠有如此血性,真是我麾下好男兒。這樣,你麾下兵馬實力不濟,我再調撥給你兩旅,以壯聲威,另任命你為先鋒大將,即刻拔營,奔金田而去,為我等大軍打下前站,你看可好?”
“謝殿下栽培!”吳謙磕了個響頭,拜罷,領了印信,委任文書,方才告退,自去準備出兵事宜。
話不多說,吳謙領了東王楊秀清調撥給他的兩旅兵馬,兼自家麾下一師之眾,星夜啟程,直奔金田方向而去。
八月的廣西,正值初秋,但因地處南方,不見絲毫秋天肅殺之氣,反倒生機勃勃。放眼望去,遙山疊翠,遠水澄清,奇花綻錦,秀色鋪林。吳謙領著隊伍,朝露行軍,日暮宿營,也幸是白天時日長,一路有樹蔭遮蔽,這才讓行軍進度按時完成,不過也是十分辛苦。但所有的人卻是咬咬牙,堅持了下來,十分的吃苦耐勞。
走了兩天路程,這時已經是日頭向晚,再有一個時辰就快要天黑,吳謙領著三千大軍來到一處,隔著三裏多路,但見一條約莫可容十多人行走的山道從兩座大山之間穿過,道兩旁山勢陡峭,行走其間,恰如從絕澗之中穿過。
他一看,心中就是一突,孫子兵法有雲:凡地有絕澗、天井、天牢、天羅、天陷、天隙,必亟去之,勿近也。又想起自己之前得到過的情報,開拔之時,那李星沉帶著大軍,離他們就隻有四五日的路程。可這一路上,探馬卻未曾發現這一路清軍的蹤跡,細細思來,怕就是在此處埋伏,等著自己入套。他立即對身邊的李壽、趙靖吩咐道:“你們還記得我們身後三裏遠,是一片開闊地帶嗎?在道路東邊那裏有一片半人高的草叢,你們立刻領著麾下人馬到草叢中埋伏,我帶著剩下人馬在草叢西邊山丘上安營紮寨,若是有人來襲,你們勿要衝動,等他們和我們接陣,你們繞到他們後麵,掩殺過來,如此才能出奇製勝。”
他二人見吳謙如此發問,道:“怎麼,有敵人?我怎麼沒見到。”
“我隻是嗅到了危險的氣味,”吳謙沒有解釋,隻是催促道,“你們速去,我在這裏拖延片刻,隨後就到。”
趙李二人依言,帶著隊伍回返,吳謙帶著隊伍又慢慢騰騰走了有一裏多路,忽然下令,後隊改前隊,前出五裏下寨。
與此同時,那山道兩旁正埋伏著的人馬中,立著一個頭戴翎枝禮帽,外披繡五爪九蟒的百官蟒袍,內著青色補服,下邊口繡著文禽武獸,胸前掛著朝珠,腳上穿著朝靴,臉型方正,眉頭寬廣,透著正氣,溢著才華的四十多歲二品大員,這人不是旁人,正是三省兵馬總督,欽差大臣李星沉。他看了山下情形,不由地就是眉頭一皺,歎了口氣,道:“不想這賊人之中也有如此識兵之人,卻是明珠暗投,可惜了這等英豪。”
“大人,賊人不進山,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李星沉旁邊一個身高八尺,看著頗為勇武的參將問道。
他沒有直接回答參將的提問,隻道:“你把探到的軍情再與我細說上一遍,我仔細參詳參詳,再拿定主意。”
“是,大人!”參將道,“賊人約有三千之眾,卻是老弱占了半數,離著後麵大軍約有十五裏路遠,看情形應該是探路的先鋒。”
“那我們就等等,若是不被發現,就放他們過去,也好讓後麵的大軍安心入得我們埋伏中來。”李星沉沉吟了半響,才如此道。
“是,謹尊大人吩咐!”參將一揖,領命道。
隨即下去,安排手下隱藏好自身,莫讓敵人發現。
過了有一刻鍾,吳謙已經帶著隊伍遠去,埋伏的人馬正暗自鬆了口氣的時候,就見幾個人鬼鬼祟祟的探上山來,正是吳謙安排的探馬,等自己退去後,立刻上山,查看是否真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