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鸞在旁邊靜靜地聽著，不置一詞。
酈邑長公主緩緩說完，苦笑道：“阿鸞，我就是這麼一個滿心恨意的人，陷在裏麵不能自拔，隻想複仇，所以對不起你……”
“不用再說了。”鳳鸞搖搖頭，“不能改變的事多說無益，就那樣吧。”
鳳鸞沒有那麼多力氣去恨，再說就算恨又如何呢？她根本就不可能對位高權重的長公主怎樣。長公主雖然算計了自己，但也不能抹去她是自己外祖母的事實，所以恨是沒有必要的，不用再糾結了。
鳳鸞心下輕嘲，或許將來還有讓她幫忙的時候呢，他們不就是這樣對待親人的嗎？物盡其用，自己也有樣學樣好了。
現如今，打起精神，經營好將來的日子才是最要緊的。
酈邑長公主抬頭道：“阿鸞，你恨我、怨我都是應該的，我這樣的外祖母，也不指望你能夠原諒。”她的聲音不是很有底氣，“你能把那串佛珠給我嗎？我隻有這一個要求。”
鳳鸞靜默了一陣。然後起身進去拿出了佛珠盒子，遞給她，“拿去吧。”她已經過了最初氣憤痛恨的那一瞬，冷靜下來以後，細想想，自己跟酈邑長公主賭氣太幼稚了。且不說這種行為並無實際意義，隻說為了將來打算，也要和酈邑長公主維持關係，沒必要鬧得這麼僵。
況且她是自己的外祖母，雖然有算計，但也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自己何必做些親者痛仇者快的事？要是真的和酈邑長公主杠上，那還不叫蔣恭嬪和端王妃心裏樂開了花？嗬嗬，自己再也不會犯傻氣了。
“你拿去吧。”鳳鸞沉澱下起伏的心緒，淡淡道：“我不要了。”
“阿鸞……”酈邑長公主有點吃驚。
她原本以為外孫女會跟自己慪氣、恨自己，不知道要怎樣求情才能打動鳳鸞，沒想到鳳鸞這麼快就把佛珠還給自己了。她凝目看過去，鳳鸞那雙清澈如水的眸子裏麵，有著和之前不一樣的冷靜光芒，沒有任何波瀾起伏。
是長大了嗎？和當年被父皇母妃寵愛的自己一樣，在甜蜜的寵愛之後，父皇毅然把自己送去霍連和親。那一刻，親人的傷害讓自己轉瞬長大。
酈邑長公主靜默無言，半晌，才輕輕歎息離開。
蕭鐸不會真的傻到讓酈邑長公主自己來自己走，一直讓人探著暖香塢，一聽說酈邑長公主出來，就趕忙親自上前相送。卻見大皇姑臉色很是不好。他不由詫異，難道是阿鸞頂撞她了？因而送了人，他匆匆趕忙來到暖香塢。
“出什麼事兒了？”他問。
從昨天離開酈邑長公主府，阿鸞要求急回鳳家，後麵的一係列情況都不對。鳳二夫人變得怪怪的，阿鸞也變了個人似的。今兒酈邑長公主又行為詭異，她們三個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想不明白。
“沒事。”鳳鸞微笑道：“就是昨兒我跟母親拌了幾句嘴，把母親氣著了，去給酈邑長公主送月餅的時候，道了幾句煩惱。酈邑長公主今兒便來勸我，叫我不要跟長輩慪氣，讓我改天回去給母親賠個不是。”
聽起來倒也合乎邏輯和情理，蕭鐸又問：“到底什麼事？不如跟我說說，看看有沒有能幫忙的，你總悶在心裏也不是個事兒。”
鳳鸞如何能說自己的母親是個私生女？隻是他是一番關心自己的好意，不好冷冰冰不理會，隻含混道：“是我爹和我娘的一些事，亂糟糟的。”
蕭鐸眉頭一皺，如果是涉及嶽父嶽母的隱秘事，自己就不好問了。況且為尊者諱，鳳鸞不好說父母的隱私也是常理，因此沒再勉強，而是道：“行，不說也沒關係，你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他沉吟了下，“下個休沐日我陪你回鳳家，讓你和嶽母兩個好好說和說和，母女倆，哪有隔夜仇呢。”
“嗯。”鳳鸞不想再在這上麵糾纏不休，轉而道：“今兒玉粹宮出了點事兒。”
“出事？”蕭鐸目光一凜，先是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她一番，確認沒事兒，然後才問道：“有人為難你了？怎麼回事？”
“有姑姑在呢，沒人為難我。”鳳鸞搖搖頭，然後把玉粹宮的事兒說了。當然不能說自己未卜先知，隻用了太監對白美人宮女的說辭，“多虧姑姑心地良善，想著打賞東西安撫白美人，才嚇走了歹人，不然今兒豈不糟糕？白美人可就變成白死人了。”
“嚇著沒有？”蕭鐸擔心問道。鳳鸞看著他，他那幽深烏黑的眸子裏，關切的光芒掩都掩不住，像是蛛網一樣將她籠罩其中。她心頭微微一暖，聲調不知不覺放柔了一些，“沒有，我現在好好兒的呢。”
“那就好。”蕭鐸坐下來，輕輕摸了摸她的額頭，轉了話題笑道：“好了，先別去想這些煩心事兒。等下是昊哥兒他們的周歲大喜，你育嗣有功，回頭好生謝你。今兒先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王爺！”高進忠的聲音在外麵響起，急道：“宮中來人傳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