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婆子聽見了,有人要上前查看個究竟,被同伴拉住,“管得她們呢,不過是狗咬狗,隻當是給她們活動筋骨了。”
蔣側妃從前就不用說了,便是寶珠,以前也是淩駕於這些粗使婆子之上的。此刻兩人落魄如斯,婆子們心裏都是一陣得意快活。
“也是。”被拉住的那個樂道,“咱們隻要守好門,不放她們出來咬人就行了。”
拉人的低聲道:“鳳側妃可是給了三倍銀子的月錢,雙份的四季衣裳,還答應賞咱們養老送終的棺材本兒。若是沒了她們,咱們哪裏去找這麼好的差事?便是有點聒噪也忍了。”
另一個跟著點頭,“沒錯,且好好幹吧。”
第二天,是八月十五中秋佳節,照例是要進宮的。鳳鸞去葳蕤堂請了安以後,便留下來,然後等著蕭鐸和端王妃一起出門。端王妃看了她一眼,聽說前幾天暖香塢的寶珠犯了事兒,居然被她送到小佛堂去了。想起寶珠平時的俏麗伶俐,不由在心裏深深一笑。看來表妹也有管教約束不好的時候,被自己的陪嫁丫頭爬了床。
她心下又是惋惜,可惜王爺竟然對寶珠沒有興趣,不然她們主仆內鬥,自己可就要省一大份心了。她安慰自己,不管怎麼說,寶珠都是表妹的陪嫁丫頭,被自己人背叛不會好受的,切斷了左膀右臂,也算是她的一種損失吧。
端王妃試圖在鳳鸞臉上找到失望和憤怒,可惜什麼都沒有找到。
鳳鸞順著被注視的目光看了一眼,心下有點了然的好笑。自己一直都對寶珠有心結,之前沒有發作,是因為覺得前世今生是兩輩子,不想把前世的恨帶到今生來。結果寶珠自個兒作死,加上自己已經徹底硬起了心腸,所以便有了灌啞藥送小佛堂的處置。至於說憤怒、生氣和傷心,那是沒有的,有的,隻是利落除掉禍害的痛快。看來注定是要叫王妃娘娘失望了。
到了內宮門口,和端午節的流程一樣,蕭鐸去了前麵,鳳鸞和端王妃進了內宮,先去永壽宮拜見太後,然後再去蔣恭嬪的宮裏說話。
現如今秦太後老實多了。因為上次的事兒,結果牽扯出後來秦家被彈劾,皇上又不給麵子,愣是削了秦二老爺的官職。太後好不容易才在很多天以後見到了皇帝,結果皇帝一見麵便道:“母後,朕即便貴為九五之尊,行事亦要顧及天下臣子們的看法,不能不要江山社稷,隻護著秦家。”他臉色一沉,“朕隻是依法行事,母後請不要再多說了。”
秦太後被噎了回去,的確不能讓皇帝不顧江山隻顧秦家,她隻能自己憋氣了。
皇帝還道:“以後小輩們的事,後宮的事,都讓皇後出麵操勞便是,母後隻管在永壽宮裏享清福,莫要氣壞了身子,叫兒子擔心。”
秦太後哪裏還聽不出兒子的抱怨之意?自己生了一會悶氣,卻是無可奈何。所以今兒雖然見到鳳鸞,想起她背後那不肯善罷甘休的鳳家,連皇帝都不得不讓步,她也就沒有再主動找茬兒了。
秦太後心下冷笑,反正鳳氏和太子黨結了仇,讓他們慢慢鬥去吧。
鳳鸞一直低垂眼簾扮柔順,根本沒抬頭看。不知怎的,想到王詡就在不遠處看著自己,她莫名覺得一陣心安。是因為天生的血緣關係才會投緣嗎?或許是吧。
等到秦太後這邊的覲見完畢,鳳鸞便跟著端王妃往蔣恭嬪那邊去,準備一起過去,她是蕭鐸的親娘,不論和她關係多差,也要做麵上情。
正要走,忽地連廊上麵一聲嗬斥,“你怎麼走路的?”
鳳鸞抬頭看過去,是姑姑鳳儀妃在訓斥一個小嬪妃,她不由走過去詢問:“娘娘,出什麼事了?”
那個小嬪妃跪在地上,分辯道:“剛才有人碰了嬪妾一下,沒站穩,所以才踩到儀妃娘娘的裙子,嬪妾真不是故意的。”
此刻太後跟前的覲見已經結束,內命婦和外命婦都各自散開,有人離去,有的順著聲音打量過來,已有人在竊竊私語。
鳳鸞低聲道:“姑姑,今兒是節慶大喜的日子。”
鳳儀妃當然知道這一點,大喜日子不宜責罰,且眼前的白美人是自己宮裏的,鬧起來還是自己沒臉,所以忍氣抬手道:“算了,你起來吧。”
白美人連聲道謝,又一疊聲說了一籮筐的好話,“多謝娘娘寬宏體諒……”卻是不敢再湊近了,稍稍退後了幾步。
鳳儀妃懶得理會她,還有一兒一女在等著自己團圓。她側首看了看鳳鸞,“你等下給你婆婆請了安,要是不急,就來我宮裏坐坐。”言畢,便領著宮人先走了。
鳳鸞在她身後福了福,沒有多話,轉身去追蔣恭嬪和端王妃她們。目光一掠而過,好像看到一個熟悉的麵孔。她忍不住駐足回頭看去,卻隻看到梁貴人的一個背影,已經跟著別的嬪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