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詡上前行禮,“多謝端王殿下出手相救。”
“無妨。”蕭鐸其實本不想管他,可王詡到底是禦前的人,如果在自己這裏被妹妹打傷,寧國公主固然無禮驕狂,自己也顯得護不住底下的奴才。他不想跟王詡多說,轉身對鳳鸞道:“他們走了,咱們是再玩一會兒還是回去?”
“玩啊。”鳳鸞心中嗤笑,自己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就沒消停過,為何要為兩個小人敗壞了興致?再說現在又是特別清淨,當然要好好玩一玩了。
蕭鐸見她想玩,這會兒脖子也不那麼劇烈疼痛,便讓人牽了馬,“行啊,我看著你在場地上慢慢跑幾圈兒。”又道:“狐狸今天是不能打了,改天我脖子好了,再找時間給你多打幾隻,必定叫你滿意。”
鳳鸞嫣然一笑,“好呀。”他愛獻殷勤,就讓他慢慢獻殷勤去吧。
兩人為了避免上午的尷尬和意外,一人騎了一匹馬,圍著獵場慢慢地轉圈兒。蕭鐸在旁邊不時指導鳳鸞要如何穩住速度,如何控製馬兒掉頭,鳳鸞在這方麵悟性還挺高的,沒多會兒就騎得像模像樣了。
直到日頭西墜,兩人才一起坐著馬車回了端王府。
鳳鸞剛剛沐浴換了衣裳,正散了頭發讓寶珠替自己抹桂花油,高進忠突然跑進來,探頭探腦地問道:“王爺呢?外麵有事。”
蕭鐸披了一件寬大的蓮紫色袍子出來,玉樹一般站立,“何事?”
高進忠一臉賤兮兮的笑容,回道:“剛得的消息,下午小行宮的宮女送去安王府的時候,不小心摔倒在了大門口。”他嘿嘿一笑,“現在這會兒,滿京城的茶館都在議論安王殿下好豔福,去小行宮還不忘收一房佳人。”
蕭鐸勾起嘴角,“知道了。”
鳳鸞在心下笑了笑,事情辦妥,安王就等著禦史們上彈劾折子吧。她因為心情好,晚上竟然多吃了半碗米飯,怕積了食,先在院子裏逛了一圈兒,然後回來拿起一件小衣,準備做幾針打發時間。
蕭鐸過來坐下,“別弄了,晚上做針線傷眼睛。”鳳鸞放下衣服,倒不是聽他的話,的確晚上不該做針線傷眼睛,自己又不是急著掙銀子花的繡娘。可是也沒有別的消遣,她想了想,“不急著睡,去看看昊哥兒和婥姐兒他們,小家夥們最近越發有勁兒了。”
“明兒再看。”蕭鐸擺了擺手,拉住她,“咱們說說話兒。”
橘紅色的燈光之下,鳳鸞那纖細柔軟的身段像籠罩了一層溫暖光暈,看得蕭鐸滿心的柔情蕩漾,摩挲著她的手,想起今天在馬背上沒有做的事兒,忍不住拿起她的手放進了嘴裏,輕輕含住了。
“髒不髒啊!”鳳鸞猛地一抽手,“王爺你今兒喝多了,酒勁還沒過,自己早點歇著吧。”也不管他,鳳鸞撂開水晶珠簾便走人了。
蕭鐸在她身後歎了口氣。罷了,還是不能操之過急。皇宮的事實在是把她傷得太狠,一時半會兒的,隻怕焐不回來。沒法子,隻能往後一點一點焐,少不得再花十倍的耐心和工夫了。
知道今夜肯定沒法求歡,加上喝酒後的昏沉,蕭鐸便躺在床上先睡了。鳳鸞故意磨蹭得晚一些才回來,在門口先往裏麵看了看,確認某人是真的已經睡了才進來,然後便上了床裹了被子睡覺。因為天氣漸漸炎熱,被子薄,怕他等下用強,鳳鸞幹脆把自己裹得跟一條蟲子似的。結果等了一會兒,旁邊卻隻有均勻的呼吸聲起伏,看來是真的睡著了。
鳳鸞心下鬆了一口氣,心潮起伏不定,忍不住緩緩扭頭看了過去。
朦朧暗淡的燭光之下,他因為睡著了,臉上五官都呈放鬆狀態,少了白天嚴峻淩厲的氣勢,反倒透出一抹別樣的和煦。她的視線從那張臉往下,落在他的脖頸間,看著那團露出一半的瘀青紫斑,不由停住。當時的情景再次浮現在眼前——自己不小心往旁邊一滑,他驚駭地伸手抓了過來,大手沉穩有力,可是卻控製不了突然下墜的力度,兩個人一起失去了平衡。當時自己心想,完蛋了,至少也得把腦袋磕一個大包,沒準兒磕掉門牙!下一瞬,他將自己的頭摁進了懷裏,裹緊了自己,然後便是一起墜地,渾身疼痛。
鳳鸞當然知道他摔得挺狠的,在獵場那會兒不過是故意裝作不知道,不想露出為他擔驚受怕的表情,不想讓他覺得自己在感激他救護,還故意狠心埋怨他,這樣她的心裏才覺得好受一點兒。
可他畢竟是主動舍身救了自己,良心上又始終過不去那個坎兒。
鳳鸞翻了個身,不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