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婆子偷偷抬起頭,臉上立刻浮起了一絲笑容。
她就知道,二小姐和三小姐脾氣相投,當著二小姐的麵說這事,二小姐肯定要和三小姐一起去。到時候,夫人想要問責她們,就得好好想想了,畢竟二小姐和她們是一夥的。
陳婆子在心裏偷笑,覺得自己已經完成張姨娘交給她的任務了。二小姐和三小姐一起去,意味著夫人也必須站在她們這邊。
陳婆子想得挺美,南宮春卻不像她希望的那樣,和南宮雲一起去。
南宮雲是南宮府乃至整座金陵城都有名的愛麵子、嬌氣又蠻橫的女子。而南宮春也是同樣的脾氣。
此時,南宮春心裏想的,都是怎麼把纏在腰間的鞭子甩在南宮夜雪的臉上和身上,以泄她心頭之恨。而南宮雲跟去,在她看來,根本沒有必要。
南宮春掙脫開南宮雲的手,“二姐,今天不用你出馬。我要和她一對一單挑。”
“不要啊!”陳婆子聽了,失聲叫了出來。
“怎麼?”南宮春和南宮雲皆轉頭看向陳婆子。
陳婆子立刻改口道:“奴婢的意思是,四小姐萬一發了瘋,傷了三小姐……”
“你的意思是,我打不過那個醜八怪?”南宮春當即就怒了。
她的右手放在腰間,抽出了黑色的長鞭。然後手臂一甩,長鞭夾雜著風聲,啪的一聲抽在了陳婆子的腳邊。
陳婆子嚇得尖叫了一聲。
南宮春對南宮雲說:“二姐,對付那個醜八怪,我都不用出全力。她敢讓我丟臉,我定要好好收拾她,叫她以後一看見我就害怕,就磕頭求饒。二姐,你置辦一桌子好酒好菜,在這裏等我大勝回來。”
“好!”南宮雲拍著南宮春的肩膀,讚揚道:“果然是我南宮雲的妹子,就該這樣。你自己去吧,二姐就不陪你了,二姐相信你。你下手不必留情,她骨頭硬,受得住。就算萬一把她打殘了,打死了,也別怕,有二姐給你當靠山。”
“嗯。”南宮春聽了,很是感動,“二姐,我去了。”
“去吧。”南宮雲推著南宮春出了門。
而被南宮春一鞭子嚇得說不出話來的陳婆子,隻能眼睜睜看著劇情,朝另一個方向發展。
如果陳婆子、張姨娘知道這次她們自以為教訓夜雪,無人敢在她們背後使絆子,並讓南宮雲為南宮春出頭教訓夜雪,為她們在府裏的地位加分的兩全其美的法子,會讓她們從天堂墜入地獄,永無翻身之機,她們恐怕會默默忍下這口氣,而不去招惹夜雪那個殺神。
南宮春飽含著滿腔怒氣,闖進了夜雪的房間。
“南宮夜雪!”
當她看到跪在地上、額頭的血都流到了臉上的張管事,更是憤怒得咆哮了,“南宮夜雪,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如此對我舅舅。醜八怪,吃我一鞭。”南宮春的鞭子夾著怒氣以及撕裂空氣產生的破空聲,衝著夜雪呼嘯而去。
夜雪輕輕一笑,閉上眼睛,在鞭子就要落在她臉上的前一秒,側身閃過了。
而她不但躲過了迎麵而來的鞭子,左手更是一把抓住了鞭子的尖端。
夜雪輕輕地睜開眼睛,漂亮得如黑珍珠般的雙眼裏滿是諷刺,“你叫誰醜八怪呢?”
南宮春想不到一鞭落空,還被夜雪抓住了鞭子,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在南宮春不敢相信地盯著夜雪的時候,夜雪又笑了,“野丫頭,你是沒了爹,還是死了娘?進別人的房間,又吼又罵,又出手傷人的。做人最基本的禮數,難道都沒人教你?”
聞言,落梅和落蘭都笑出了聲。
夜雪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又卷又翹,像兩把小扇子。
接著,她故作懊惱地對南宮春說:“對不起,我忘了,你是小妾生的孩子,你隻能叫你的母親為姨娘。我二嬸也有兩個女兒,又管著這府中上百口人,恐怕也沒工夫教導你。二叔呢,則把心思都放在了他嫡出的兒子身上。可憐我庶出的三姐姐,爹不疼娘不愛的。”
“南宮夜雪!”南宮春失去了理智,她從出生到現在還沒受過這等羞辱。她用力扯回鞭子,手腕一轉,一鞭接著一鞭,如雨線般揮向夜雪。
夜雪輕笑,絲毫沒有將南宮春的攻擊看在眼裏。
抬手、旋轉、上移……隻見夜雪在看得人心驚膽戰的鞭影中,不緊不慢地將南宮春的攻擊一一躲開了。
落蘭看著夜雪的身形,驚訝得下巴差點掉在了地上。
她家小姐躲避鞭子,不隻不緊不慢,還不慌不忙,不多一步,不少一步,猶如在風景優美之地散步般,那叫一個悠閑自在。
夜雪在鞭影中躲閃自如,而南宮春顯然就不怎麼好過了。
此時,張管事已從南宮春突然闖進來的驚訝之中回過神來,他正要叫南宮春住手,南宮春卻扔掉了十一年來從不離身的長鞭,一個躍身,閃爍著內力光華的手掌拍向了夜雪的胸口。
“醜八怪受死!”南宮春把丹田裏的內力全部凝結在了右掌上。
“小姐,危險!”
伴隨著落梅和落蘭的尖叫聲,夜雪的腦海裏如幻燈片一樣,播放著屬於南宮夜雪的人生片段。
那是初來金陵南宮府的南宮夜雪,才三歲。到這裏的第一天,她便被南宮雲推倒在石子地上,一雙小手破皮流血不止。
那是四歲的南宮夜雪。南宮雲和南宮春在她還沒起床的時候,潑了她一身寒冬臘月的冰水。
那是六歲的南宮夜雪。她被南宮雲和南宮春堵在花園裏,以比試武藝的借口,用沾了鹽的鞭子抽得她暈了過去。
在南宮夜雪的記憶裏,除了她默默地努力練習武藝外,就是被人欺負,被當成奴才一樣毒打。
夜雪右手捂著胸口,感受著心髒有力的跳動。
作為殺神,夜雪一直是站在頂峰的,她從來沒有佩服過任何人。可是這一刻,她有了改變。她佩服那個隻有八歲,卻擁有世上最堅強、最有毅力之心的南宮夜雪。
南宮夜雪,堅強得讓她心疼,讓她敬佩,也讓她自豪。
夜雪閉上眼睛,在心裏種下了一顆信念的種子——她要讓“南宮夜雪”這個名字,傳遍神武大陸的每一個角落。她要讓這片大陸,永遠流傳著屬於強者、屬於南宮夜雪的傳說!
二月,本是萬物生長、生機勃勃的春天。可是這一刻,落梅和落蘭卻在這桃花盛開、陽光明媚中,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
夜雪迎向南宮春凝聚著全部內力,可斷木碎石的手掌。她的眼中是一片比夜更濃的黑色,冷冷的,沒有絲毫溫度。
下一瞬,隻見夜雪一個側身,伸出手,徑直握住了南宮春細嫩的右手腕,然後輕輕一折。隻聽哢的一聲,南宮春的右手被擰斷了。
接著,夜雪將南宮春拉向自己,然後她彎曲右膝,狠狠撞在了南宮春的肚子上。南宮春頓時痛得麵色扭曲,嘴角溢出了血絲。
就在南宮春痛得站不穩、要撲倒在地的時候,夜雪雙手抱住了南宮春的頭,然後狠狠地用自己的額頭,撞在了南宮春的額頭上。
砰!南宮春瞪大的眼睛一閉,暈死過去了。
“春兒!”張副管事一見,兩眼翻白,竟也暈死了過去。
“小姐,你沒事吧?”落梅和落蘭趕緊上前,查看夜雪的身體。
夜雪揮開她們的手,低頭看著暈死過去、額頭流著溫熱血液的南宮春。她用手指沾了一滴南宮春額頭的血,然後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夜雪臉上勾起一抹邪惡睿智卻又動人心魄的魔鬼般的笑容,“好戲還在後頭呢。”
她雙手在南宮春的額頭上摸了一把。接著,她把沾滿了雙手的血液,擦在了自己的臉上和衣服上。
“小姐,你這是做什麼?”落梅看著滿身猩紅的夜雪,聲音啞了一半。
夜雪輕笑,眼波流轉間,有一股妖豔、邪惡之氣吹得她衣袂飄飄。
“做什麼?當然是找二嬸評理了。五年了,她也該為她受盡了屈辱的侄女討回公道了。”
說完,夜雪覺得她和南宮春的身上還不夠紅,便又放了南宮春一些血。
隨後,夜雪提起南宮春的後衣領,拖著她往外走去。
“小姐,等等我們。”落梅和落蘭不明所以,卻還是立刻跟了上去。
一出雪院的門,夜雪一行人便成了人們目光的焦點。仆人丫鬟們看見滿身鮮血的廢材四小姐,拖著像塊破布一樣的不知是生是死的三小姐南宮春的時候,先是驚得落了一地的下巴,接著又是害怕又是好奇,指指點點地跟著夜雪一路往南宮府最大最奢華的王雲煙的院子走去。
夜雪並沒有驅散看熱鬧的人群,在她看來,人是越多越好的。
落梅和落蘭一左一右跟在夜雪的身後,而夜雪則淡定自若地把南宮春當作屍體般一路拖著走。
被夜雪扭斷右手、擊中肚子、砸中頭暈過去的南宮春,本就極其不堪,而這一路與地麵摩擦,她的衣衫淩亂不說,被拖在地上的兩條腿,更是破皮流血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