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醉今朝初次飲酒時,便從隔壁買醉翁口中聽到了這句話。
初時並不覺得多有餘味,而後來浪跡久了,卻也成為了飲醉江湖的酒中客。
此刻的醉今朝便又灌了滿滿一大口酒。
這第三劍還未起,一股淩厲的威壓自天地間而起,似乎是要將這第三劍壓製回去。淩不驚也頗感震驚,是怎樣的一劍,剛剛勢起便為天地所不容。
這一劍,醉今朝也未曾用過,甚至也隻是遠遠地看過一次。
昔年師兄無陵舉劍向天,一劍破萬劍,蒼天亦被撕開一道疤痕。劍勢之下滿城枯骨,一夜少了半個江湖。“雖千萬人,吾往矣。”
今日的醉今朝尚且遠遠比不上師兄無陵,卻不知這一招“萬人往”要如何才能再現江湖。
可能連拔劍都很難。
淩不驚眯著眼聚精會神的盯著這未出的一劍,周身天地威壓都向醉今朝彙去,蒼雲之上隱隱傳來低沉的怒吼,隻有距離最近的淩不驚最能深切感受到,世人皆知劍閣十五城劍勢威壓幾近天道,殊不知這咫尺天地之壓才是真正的天道。
一道劍意自醉今朝眉心而出,直入淩雲天地間,轉瞬消失不見。
這道劍意在天地間不停地尋覓,所過之處皆能引起百劍共鳴。
劍意飛過寒山寺外,寒山寺中掛在菩提樹上的木劍動了。劍意飛過永王府外的一間私塾,教書先生掛在牆上的一柄秀氣短劍動了。劍意飛過四海城的大雪峰,一柄深埋雪中的黝黑長劍動了。劍意飛過南海孤島,無名道人背上一把生鏽的道劍動了。
可劍意並沒有停止的意思,一路跋山涉水,一路百劍嗡鳴,終於在極北之地仿佛找到了方向,筆直的射向北方的一座荒城。
與此同時,城中黑衣青年手中的一柄長劍顫抖不已。不知是遇到了宿命的知己,亦或是宿敵。
黑衣青年手中之劍難以遏製的抖動,劍上紅芒越來越盛,與此同時,那道劍意也越來越快,越來越閃耀。
黑衣青年望向劍意的方向。赫然發現,青年的雙眼被布帶緊緊蒙住,布帶上還撰寫著古老的文字。
劍意終於來到了黑衣青年的麵前。千裏之外的黑衣青年看著這道劍意,也看著劍意的主人,一道白罡自右臂遊動到劍身,黑衣青年手一鬆,劍意便融入黑色長劍之中,長劍疾馳而去,消失於遠方。
“便助你一劍之力。”黑衣青年望向遠方的某個方向自語道。
劍離笑了。
千裏之外的醉今朝也笑了。
淩不驚不知為何他竟然會笑,如此的天地威壓下他應該連拔劍的能力都沒有。無陵師兄的劍,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效仿的。
一劍自天邊而來,破開層層雲障,轉瞬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
劍意轟鳴,天地震蕩,醉今朝握住這黑色長劍的那一刻,天地威壓應聲而散。
醉今朝右手拔出三尺青黃,左手春秋遙指天際,一股清冽至極的劍意自天地間橫空出世,仿佛不屬於這世界。
醉今朝拔出右劍的那一刻,天地間陡然一滯,劍意卻沒有指向淩不驚,而是在蒼天之上留下一條巨大的十字裂痕。
那一刻,天地驟然失色,萬裏蒼雲轟然消逝,天地間隻留下一道劍影。
這一劍,整個江湖都看到了。
我,我們,回來了。
淩不驚轉身入城,右手一甩一枚黑子飛向醉今朝,頭也不回地說:“你贏了。”
塞外的風呼嘯不止,萬裏狂沙隨風而起,江湖上的故事一如往常平淡著結束。
那一日後,上官無念各有所得,狂道盟再也沒有出現在大漠,雜貨鋪的張小虎看過“方寸”後沉思了良久,消失多年的無陵醉今朝兄弟的消息又開始出現在江湖。
關於那一日,江湖傳聞是這樣的。狂道盟南下大漠,江湖氣數盡數引入中原。敦煌城裏不知何時多了個隻會一招的半個高手。劍閣不知為何忽然出現了第十六座城。
遠方小城的普通酒館裏,一個須發皆白,衣著半邊黑半邊白的老人邊吃著麵邊對身邊小女孩說:“你有兩個師兄。倘若哪一天你誤入歧途,他們會替為師管教你的。”
江湖上無不時刻都在發生著一些故事。窗外又下起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