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雲裳走上高台的時候,已經是最後的關頭,謝府的管事收到她的詩作後隨意看了一眼,不想一看竟呆了一下,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道:“明五小姐這是什麼意思?”
明雲裳不理他,走到劉三爺的麵前道:“敢問劉三爺,詩作的最高境界是什麼?”
劉三爺沒料到她會發問,當下便答道:“除了韻律工整外,自然是詩中的意思了,能用最得體的詩句寫出最美的意境便是好詩。”
明雲裳輕輕點了點頭,又問道:“心中所思,用嘴說出來的是隻有一半,再經由手寫出來的又隻有嘴裏的一半,很多時候手中所寫和心中所思卻有極大的差異,心中的感悟更多的怕是筆墨也難以書寫其一二。”
這一次劉三爺輕輕點了點頭,明雲裳便從管事的手中將她的那張詩作拿到劉三爺的麵前道:“我心中所想太多,荷之美之高潔又豈是筆墨所能形容的?在我看來,那些詩作得再好、再美,也難及荷之美的一成,任何文字用來形容荷都是對它的侮辱。”
容景遇在一旁聞言冷笑道:“明五小姐莫不是詞窮寫不出詩來,所以想耍賴吧!”
明雲裳等的正是他這句話,當下冷笑道:“真正耍賴的怕是容二公子吧!”
容景遇眼睛一眯,明雲裳冷冷道:“自古男婚女嫁除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外,還需要兩相情願。容二公子縱然是整個宜城所有女子最想嫁的人,可我卻不稀罕。”
此話一出,立刻引得台下眾人議論紛紛,她又將嗓門抬高幾分道:“我自知曾做過一些荒唐事,配不上容二公子,所以求家父到容府退婚,當時容二公子說退婚可以,但必須將容府下聘的銀兩退還,並當著下人的麵羞辱家父,說我的名節已毀,不能為妻隻能做妾。這也罷了,昨日家父拿著籌來的三千兩銀票再去退婚時,他竟說要將容府下聘的所有東西原樣退回,銀錢布匹尚且好說,那三牲又怎能原樣退回?自古我聽到極多的退婚之法,卻沒有一個比容二公子無恥。”
聞言,容景遇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些難看了。這些話她之前曾當著一些人說過,這個瘋女人膽子還真大,這種事情竟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說,當真是不要臉到極致。
他覺得不能再任由她說下去,當下手指輕彈,一枚石子便向她啞穴點去,隻是石子還未靠近她,斜刺裏就飛出一枚石子將那石子擊落,勁頭之準讓他匪夷所思,忙向石子飛出的方向望去,但除了人群還是人群,並未看到任何可疑之人。
他心念轉動,今日之事已經擺明了是有人在幫明雲裳,他心裏不禁又有了些疑惑,明雲裳雖然和謹夜風有私,但也是一個大家閨秀,又豈會和江湖中人相識,除非……
一想到這裏,容景遇的眸光更深了些許。
明雲裳並不知道那些,又道:“我知道,我今日退婚之事看似離經叛道,可也是被逼到沒有辦法不得已而為之,我想很多人早已好奇我為何平日寂寂無聞,今日卻來爭這個魁首之位,那是因為容二公子說隻有我中了魁首他才願意和我退婚。而我贏了兩場之後,卻莫名其妙地中了毒昏迷了,若不是世子好意相救,怕是這會兒還醒不過來。先不說這件事情是誰做的,這其中安的什麼心思。我實在是想不明白,容二公子不顧身份甘做無賴也要納我為妾,這到底是圖什麼?我不認為,以我的姿色和才能真能讓容二公子對我如此鍾情。女子失了名節對女子而言原本就是最大的禍事,可也由不得人來踐踏我的尊嚴。”
她的弦外之音已經有許多人聽了出來,看向容景遇的目光也有所轉變。
明雲裳眸光微微一沉,輕歎一聲道:“聽到這裏,我想大家已經明白我為何非退婚不可了。容二公子看似對我極為鍾情,人看起來也是謙謙君子,試問,他若是真的心裏有我,又豈會連家父也不尊重?若是真的愛我敬我,又豈會讓我從正妻變為妾室?我縱然名節已毀,也許這一輩子也難以嫁出去,但我依舊選擇退婚,原因很簡單,我以前雖然做過錯事,但人生在世,誰沒做過一兩件錯事?可是容二公子打著溫良恭謙的君子招牌,所行的不過是欺男霸女的勾當,是個不折不扣的偽君子,所以是他配不上我明雲裳,而不是我配不上他!今日我想請各位替我做個見證,我明雲裳今日要和容二公子退婚!”
她擔心容景遇阻攔,話說得有些快,語調也極為高亢。
她的話一說完,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了容景遇的身上,他依舊是那副淡定自持的模樣,隻是一雙眼睛已冷如寒冰,看著明雲裳的眼神有了一絲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