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這個大舞台上,程慕白、夏煙、陸小芳、羅浮他們盡情地、忘情地表演著。演著演著,便會忘了自己是誰。沒有人在乎他們是誰,因為,那些不過是一場戲,或者,一場遊戲。
陸小芳將羅浮領回家,一遍遍地為他擦洗身體,想將派出所裏的晦氣全洗去。又耐心地替他刮胡子,羅浮又還原成從前那個人,隻是眼中時常會透出幾分落寞,他苦笑著,自己煞費苦心地忙活了一場,到頭來卻是一場空。他父母當初替他取這樣一個不吉利的名字,也許注定了他這輩子隻能做個低眉順耳的良民。他無奈地妥協了,但他絕不是向程慕白妥協!
他悲憤地想將這段經曆寫成小說,但想到他在派出所的經曆時,他不得不擱筆,讓這些不平、這段曆史在胸中沉澱。過去的就讓它們過去吧!
他開始過起了平靜的生活,每日做些簡單的家務,其餘時間都用來寫書。網上的那個“費城故事”已經不複存在了,現實生活中的他已經沒有多少激情,他把所有的激情都投入到自己的作品中。
陸小芳為了不打攪羅浮寫作,忍痛將弟弟陸小強送到了鄉下父母家,臨走前,還塞給父母兩萬元錢,那夠陸小芳家一年半的生活費。
送走了弟弟,陸小芳很快在一家酒店找到了服務員的工作,工資雖不高,但也勉強能糊口。讓她啞然失笑的是,她在這家酒店裏又碰上了李菲,已是半老徐娘的李菲,依舊打扮得花枝招展,向來來往往的帶“長”字的官員和錢包豐滿的商人拋著媚眼,扭著腰肢。看到李菲的樣子,她心裏不禁升起一種複雜的感情,幸虧自己沒有同羅浮離婚,否則,也許要淪落到靠賣笑來維生的下場。女人啊,不過是一條魚,終究難逃男人這張網。
這次找工作,她沒有找程慕白幫忙,她不想欠他的,也許程慕白欠她的,但時間長了,誰欠誰的已經說不清道不明了。欠了情債又能怎樣?情債能還得了嗎?用錢能還得清嗎?陸小芳決定帶著女兒,陪著丈夫在這個城市打拚,盡管他們生活在幾乎被人遺忘的社會最低層,盡管羅浮是個百無一用的書生,但至少,他會對這個家不離不棄。羅浮的生活簡單得隻剩下書,所以,她不必像其他女人一樣成天提心吊膽地擔心自己的男人會出軌。
買菜、做飯、洗衣、接送孩子,偶爾行使家長的權威吼一吼不聽話的女兒,同菜販子討價還價,去漢正街批發生活用品,去超市買打折的東西,與同事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同鄰居閑扯些東家長西家短的事,這便是陸小芳現在的生活。
她有時經過富人才可以理直氣壯地進去的新世界百貨時,會站在門口駐足流連,看櫥窗裏高貴華麗的衣裳,看裝修得金碧輝煌的櫃台裏擺著的晃花人眼睛的各種首飾、剔透的玉器。哪一件都不屬於她。也許這些東西程慕白可以買給她,但程慕白就像櫥窗裏的那些奢侈品一樣,永遠都不可能歸屬於她。
有時候,她會想,自己從前到底算程慕白的什麼呢?一個性工具,一件玩物,一個寂寞時的發泄物?她知道,夏煙於程慕白,是一個永遠也得不到的寶貝,無論他如何努力,夏煙就像一個氣球,程慕白越想將係在氣球另一端的線攥得更緊,夏煙這個氣球就會飛得越高。而她自己,則是那個可以隨時供程慕白玩樂的皮球,太容易得到便不懂得珍惜。她曾經嫉妒過夏煙,但現在不會了,因為程慕白是個永遠看著遠處的男人,身邊太熟悉的風景他是無法看到的,再美麗的風景見慣了也成了回憶,而回憶是終究會被遺忘的。
許楠悄悄離開了這個城市。他不是不知道,柳依依是這個城市最愛他的女人,但愛又能如何?他過慣了漂泊不定的生活,柳依依父母對他不屑一顧的眼光和她家的豪華別墅,一切都令他自慚形穢。兩個世界的人可以生活在一起嗎?可以的,但注定不會幸福。許楠想到這個城市來尋找幸福,他遇上夏煙和柳依依兩個女人,卻都不是他要找的幸福。夏煙是天上的月亮,冷清而寂靜;柳依依是灼熱的太陽,刺目而耀眼。他背著沉甸甸的相機,穿過這個城市黑暗的道路,開始下一次漂流。
自認為掃除了羅浮這個最大的障礙物的程慕白,有空時,還是會和馮總、秦歡、方局長觥籌交錯,依然會有所保留地喝酒,偶爾喝得酩酊大醉時依舊不會開車而選擇打車回家。
飄姐那裏他有時也會去,但隻像個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一樣,同她談心,把所有的不快全盤倒給她,飄姐總會耐心地傾聽著,偶爾會來一兩句經典的點評,讓他覺得妙極。有一天他再去找飄姐時,“夢之島”的小姐告訴他:飄姐已經走了。她走之前沒有向任何人告別,包括程慕白,誰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坊間流傳著幾種說法:一說飄姐從良了,去了國外;二說飄姐被一個小白臉勾走了,後來又被小白臉甩了,錢也騙走了,她找小白臉尋仇去了;三說飄姐和她丈夫複婚了,還生了個孩子……
程慕白懶得過問飄姐的事,不過露水與朝霧相逢一場,明天誰都不記得誰是誰了。況且,他那個大家的事都讓他忙得不可開交。
大妹程歡最終還是同丈夫宋大國離了婚。宋大國自從找了洗頭妹後,心便玩野了,一天到晚想著找年輕的妹子玩,現實生活中找不到又跑到網上去騙年輕的小女孩,班也不想上了。程歡實在忍無可忍,某天將宋大國和一個女人捉奸在床,而讓程歡哭笑不得的是,宋大國旁邊赤身裸體的女人竟然是個年逾40的老女人!程歡照著宋大國的襠部狠狠地踢了一腳後,果斷地離了婚,讓宋大國淨身出戶,自己帶孩子。鄰居都傳言宋大國再也不能那個了,他老婆真狠哪,不僅讓宋大國身無分文,連那個也幹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