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玉亦道:“重紫並未學過術法,如何懂得血咒?此事尚有難解之處。冰鎖之刑委實太重,求尊者網開一麵。”
一個天生煞氣的丫頭,竟引得這麼多人為她求情,連自己最看重的徒弟也被迷住,閔雲中大怒,“天機冊上看得明白,掌教還會冤枉她不成!饒她死罪已是開恩,身為首座弟子,不做表率也罷,反而對南華罪徒諸多維護,還不給我滾去祖師殿思過?”
慕玉道:“弟子受罰無妨,但此事的確……”
他沒有繼續說完,隻因洛音凡已駕起了五彩祥雲。
重紫通紅了眼,緊緊咬住唇,雙手撐地,身體仍是微微搖晃。
她忽然望著半空大聲道:“重兒不求饒恕,隻求師父再留片刻,聽我幾句話。”
洛音凡定住雲頭,卻並未回身看她。
閔雲中道:“還要糾纏?”
重紫沒有分辯,迅速擦幹眼淚,麵朝底下眾弟子拜了一拜,“多謝慕師叔和真珠姐姐,也多謝眾位師兄師姐師侄,重紫認罪,你們不必再替我求情了。”
眾人默然。
她轉身再拜虞度,“多謝掌教開恩,事實俱在,重紫無話可說,甘願受罰。”
想不到她會這樣,虞度意外,臉上也有些下不來,隻得歎道:“你先去,此事本座會再查,果真冤了你,必定命人接你回來。”
重紫稱謝,最後朝雲中那熟悉的背影拜下。
抬臉時,一雙大眼睛裏已滿是淚水。
“重兒不幸,天生煞氣,蒙師父不棄收在座下,這些年多得師父教導庇護,死亦不足為報,師父既心懷蒼生,重兒又豈敢有入魔之心,更從未想過要什麼天魔令!”
她鄭重地捧起星璨,望著雲中高高在上的人,含淚道:“此杖名星璨,師父當初親手所賜,重兒從不敢忘記師父教誨,也絕對不敢欺騙師父,如今認罪,隻因此事的確是我做下,但從頭到尾,我並未說過半句謊話,更不知道什麼血咒。”
重紫繼續說道:“原本隻想清清靜靜度日,留在紫竹峰侍奉師父,此番甘願去昆侖,隻希望師父能相信我,百年之後,讓我重回紫竹峰,繼續侍奉師父。”
說話之間,星璨忽然光華大盛。
眾人都看得一呆,連同閔雲中也一愣。
眼淚終於再次奪眶而出,重紫伏地,哽咽道:“隻求師父……求師父他日路過昆侖時,能記得來看看我。”
哪怕就看一眼,她也知足了。
白衣在風中起伏,手中逐波似也在顫動。
“遣送昆侖,即刻啟程。”他淡淡說完,駕雲離去。
許久,行玄先歎氣打破沉寂,看看重紫,又看虞度,老臉上神色有些不安,星璨天然帶正氣,莫非真是自己出錯,冤枉了她?
閔雲中道:“法器認主,被她的煞氣同化,無甚稀奇!”
虞度沒有多說,轉身吩咐道:“聞靈之聽令,著你速速帶五十名弟子送重紫去昆侖,即刻啟程,不得有誤。”
聞靈之忙應下。
閔雲中雖對這結果不甚滿意,但轉念一想,封困百年也是個不錯的法子,原本虞度很早就建議了,可惜當時被拒絕。困鎖昆侖山底萬年玄冰內,任她有天大的本事也難作怪,何況隻要她離開南華,也能令人安心。
突然發生這種事,眾弟子簡直就像做了個夢,默默散去。
雲中,兩道人影對麵而立。
“難道真的弄錯了?”焦慮。
“不可能。”
“既然沒錯,天魔令的封印為何沒有解開?”
“我看,或許是她煞氣不足的緣故。”沉吟。
“現在怎麼辦,真讓她在冰牢裏困上百年?”
“你且下去,我自有道理。”
聞靈之奉虞度之命,當即帶了五十名弟子遣送重紫下山,匆匆趕往昆侖,重紫連與慕玉、燕真珠等人道別的時間也沒有。途中,女弟子們受聞靈之指使,對重紫百般苛責,無非是變著法子嘲弄羞辱她。重紫此時是戴罪之身,不敢惹事,唯恐洛音凡知道了生氣,隻得默默忍住,再回想這番變故,諸多委屈,一連幾天都失眠,白天又被逼著趕路,未免露出憔悴之色。
對於那個古怪的夢,重紫到現在也沒弄明白,她明明不會血咒,為什麼天機尊者卜測出來的結果不一樣?
答案其實不重要了,她不是傻子,虞度說什麼追查以及接她回來的話,不過是敷衍,他和閔雲中因著天生煞氣的事一直對她抱有偏見,恐怕很早就想要處置她了,何況她對天魔令的特殊感應,已經讓他們更警惕了吧。
被冤枉,重紫不在乎,她隻在乎師父。
冰鎖百年不要緊,為什麼他寧肯失望、氣憤,也不願相信她?她一心當他最聽話的徒弟,敬他,愛他,怎麼會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