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兩邊的木窗木門都是緊緊關起來的,看不見一絲光透出來,因為隻有光線柔弱的壁燈,加上空調溫度有點低,整條走廊裏陰森森的。陳阿姨一言不發,一直把我們帶到走廊盡頭,輕輕推開半扇圓木門,我們才發現裏麵是個很大的空間,被裝飾成客廳的樣子,但風格古樸。
我們三個這才反應過來,外麵走廊兩側的門窗僅僅是裝飾,和這座酒樓一二層的作用一樣。到了裏麵才發現空間這麼大,先是一排古董架子,放著許多線裝書、香爐、小盆景之類的東西。繞過古董架,發現裏麵向外的牆上是有一排窗戶的,但被遮光性很好的窗簾遮擋著,額外還都加了一掛竹簾子,所以大白天的裏麵開著幾盞台燈,不知道是什麼用意。
前麵的一圍沙發那裏,坐著個看上去氣質優雅、貴婦模樣的女人,正在小聲哽咽訴苦:“我跟他再三再四地講,也不是沒鬧過沒吵過,耳朵有鬼捂著聽不進去,結果……”看見我們進來了,她就此打住,隻是瞟了我們這邊一眼,目光看著茶幾上的茶具衝我們點了一下頭,她的樣子根本不像是小縣城裏的人。
聽她哭訴的也是個三十出頭的女人,一身白衣白褲倒像公園裏打太極拳的老人,我猜她眼睛應該是看不見的,雖然耳朵很敏感地對著我們的方向,但目光卻在沙發對麵靠牆的一個大玻璃魚缸那邊。
佟歌緊緊抓住我的手,她的手很涼,一來暈車,二則因為這裏氛圍太怪,她應該很緊張。我握了握她的手,沒出聲地對她說沒事兒。老穆故作老成,大步流星地跟著走,卻掛了一腦門的薄汗。
陳阿姨走到那個白衣女人旁邊,低頭耳語了幾句,白衣女人點點頭,眼睛看著我肚子這裏,側麵對著貴婦說:“我基本上都明白了,這樣吧,這幾天看您時間,讓他來一趟,我跟他說說。”
貴婦不知道那邊受了什麼委屈,或是這邊受了多大恩惠,又紅了眼睛重重點頭,隻“嗯”了一聲,起身向陳阿姨微微躬身,什麼也沒說就走了,始終沒再看我們幾個。“這是蓮姐,鄔姨的護……助手。”陳阿姨為我們介紹。
我們叫了聲蓮姐,果然她的目光是無法聚在我們某個人臉上,隻是偏下的位置茫然地看著,可臉上的表情很柔和,像陳阿姨一樣熱情,讓人覺得挺舒服。“什麼時辰了?”蓮姐的口音很正,聽不出是什麼地方的。
陳阿姨說還有一刻鍾,蓮姐就讓我們跟著她來。雖然目不見物,但應該是在房子裏走慣了的,竟也不要人攙扶,隻對陳阿姨說:“劉嫂你去忙吧,我來就行。”
陳阿姨有點猶豫:“我在這兒等你們,他們三個跟琳兒是一個學校的,關係還挺好。”
蓮姐站住回頭,隻是甜甜一笑,點頭默許,讓我們繼續跟著她。我們進來時正對著的這麵牆上,最右側的位置,有個特別不和諧的小圓門,也是很古樸的,但不在正中,反而在犄角旮旯裏。蓮姐很精準地在兩個門環之間的位置停下來,突然轉過身,表情嚴肅地說:“我不管薑保爺跟你們說沒說過規矩,到了這裏得按規矩來,你們在裏麵不管聽見什麼看見什麼,到了外麵不能亂說,不然害人害己,對大家都沒好處。知道吧?”
我們連連嗯嗯點頭,蓮姐又恢複了和善的表情,轉過身去,抓起右邊那扇門的門環,輕叩了幾下。半天,裏麵傳來“嗡——”的一聲,就像那種宗|教|用|品|店裏的缽盂一類的東西。蓮姐輕輕推開門,頓時一股冷氣夾著荷花的清香撲麵而來。
我們三個互相看看,佟歌的抓得我的手更緊了。老穆第一個衝上去,後麵是我和佟歌。剛進門,蓮姐迅速關好,借著幾架複古的高架紙藝蓮花立燈中微弱的橘光,我看到裏麵密不透風的黑暗房間裏,赫然聳著一座黑瓦紅柱的五角涼亭!
涼亭的尖頂幾乎都與天花板相接,四周每兩根柱子之間都垂著素雅的竹簾。蓮姐敏捷地走過去,到向路那一麵牆的位置,利落地把幾重簾子都左右拉開,露出兩人多寬的窗戶,外麵的陽光一下就照亮了這裏。
我們這才發現整座屋子的地麵和牆壁都是黑亮的瓷磚,房間四角四個大青花瓷缸裏,都是粉嫩可愛的荷花,可算季節又不對,應該是假的,但滿屋子的荷香味卻是真的。除此之外,就是右側靠牆的幾個木櫃,左邊的一排矮幾和不知道幹嘛用的器具一類,沒有其它讓人感覺到有生活氣息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