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勿忘(1 / 3)

五十層樓高的風,還真會讓人處不勝寒。我,結結實實的打了一個哆嗦。

腳底下這些人們,我看到他們在鄰近建築中——醫院,銀行,公司,——,有的進去,有的在匆匆地出來;他們開著車——的士,公交,轎車……他們,在在尋找什麼呢?

而在我左眼的視角看,有另一些色澤暗淡,半透明的“人”,夾雜在這些人之中,跟著這些人一同穿梭往來。我看著這些“人”,心裏滿是憎惡。我看了一會兒即將目光舒緩了。我這個將死的人,有何資格憎惡這世界呢?

兩百米。一隻腳,向前踮;一隻腳,向前跨。我失了衡。

受夠了。

在半空等待落地即死的我,分明聽到一個聲音:

“小琀!……”

是一個女聲。仿佛我看到了她在我靈前痛哭的場景。

一隻纖細潔白,卻感覺很有力的手,向我伸來。

柳陌唯。

不,柳陌唯,你會死的。

我沒有權利在這個世界再帶去一分一毫了。

不……

嗩呐聲。

……

“呃啊!……”

楚江琀猛地醒來,自己在白被單的病床上。

向右看,床頭櫃上擺的是火紅的火花蘭。

“我,為什麼在這裏……”楚江琀想,“之前發生了什麼……”

楚江琀扶著欄杆勉強從病床邊走下,一邊摸索著床頭櫃,也是在這時他感到自己的左眼被裹起來了。他用手摸自己左眼,是紗布。楚江琀將手指伸到紗布裏頭,試圖揭開它。

“我勸你還是不要這麼做——你就是病人楚江琀吧?”正好走進一位護士。

“……楚江琀……”

“你最好還是待在病床上。”

“不,我還是走走吧。”

護士離開了。楚江琀舒下一口氣,卻不知自己為什麼放下一口氣。他大腦一片空白,目光擺設在白得恐怖的被單上,似乎有什麼被他忘記了,是一些不回憶起來就會變得非常可怕的東西。

“……楚江琀,原來我叫這個名字……”

床頭櫃上擺著一隻雙肩背包,裏頭有書——高中教材。楚江琀翻開那幾張灰色的書頁,感到自己對此毫不陌生,他感覺自己本就是為學生,自己丟掉的記憶也因如此。

楚江琀握緊白被單。窗外長著一樹夾竹桃。

他從醫院出來了,穿著一套書包裏的學生服。如果這隻包是別人的,那就不應該在自己病床的櫃子邊被他發現。現在這隻包在自己手裏,它就是自己的。楚江琀拎起背包,一步一步,沿著直覺中還殘留的那條路線,走到了一所房子前,楚江琀認為這就是自己的家。開門,環顧四周,破舊不堪,地板,櫃子,桌椅,無不積起了一層厚灰。

楚江琀搖了搖頭,戴上了從醫院順手拿來的口罩,從有的抽屜或櫃門中搜尋著,搜尋是否有些易帶的,有用的物資之類。等他找到了一隻厚厚的錢包,他趕緊出了這個“家”關上了門。

“包裏還有點錢——住公寓吧。”楚江琀想。

九月一號開學。

楚江琀還記起,這天是開學。楚江琀背起這隻從未見過,卻倍感熟悉的背包,走在水泥地上,平淡無奇的高校,平淡無奇的人,周圍的同校,或是新交,或是舊識,總有成群結隊的。學生之多,卻沒有一個是楚江琀認識的。楚江琀左眼被單隻眼罩護住了。有幾個男生看向楚江琀,也似乎隻是為他的眼罩感到好玩。

而在楚江琀眼裏,一切都是陌生人,難說之前是認識的,楚江琀忘記了太多。

楚江琀是一名高中生。對,他就把自己當做一個高中生吧。

他獨自一人在走廊上走。他用右眼看到左邊,是葉子是墨綠色,尚未開花的山茶花叢,樣子就是普通的不起眼的灌木;右邊,則是各種校用房間。

“實驗室呢。”

可並沒有任何人在做實驗。

“聲樂室……”

也沒有樂聲。

“辦公……”

這次倒是有老師,但都不認識。

“算了,也許是開學的緣故吧。”楚江琀想著,一邊麵對前方出現一個十字路口,毫不猶豫地將兩腳向左轉。

“記得好清楚,走過的路,要走的路……但……我為什麼會記住……明明忘記了很多事……”

“嗡——”

突然間,楚江琀的左眼劇痛起來。他趕緊用兩手用力按住了左眼。他感到不是那種火燎火燎的痛,而是一種陰寒,刺骨的疼,就在他左眼的瞳孔中。

他走到生物器材室。

“呃——這就是左眼要裹紗布的原因嗎?……”楚江琀扯下了眼罩,仍然阻止不了沉重有力的痛苦。他向四下看看,沒人。他蹲在了地上,按著左眼號叫。

而從他人(如果有)的視角看,那就不可思議了:扯下眼罩後,楚江琀已將左眼按住。而左眼旁的皮膚卻浮現起一條條藍黑色的粗線,似乎還發著光。這種狀態連續保持了半分鍾。

卻不知,這是楚江琀走向另一世界的節點。

粗線消失了。楚江琀左眼回歸正常感覺,他放開兩手,直起身來,鬆了口氣,楚江琀適應似的轉動著左眼眼球,也是在這時,他看到了器材室裏的一位中年大叔。他地中海光頭,額上有根一寸長的疤。此時,他正在擦拭一副白森森的骨架。大叔看到楚江琀正注意著自己,微微驚訝,接著向楚江琀打了招呼,並提醒他快上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