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貫注我心之精神(1)(2 / 3)

第三,須要有社會協進的觀念。上條所說的冒險進取,並不是野心的,自私自利的。我們既認定這個世界是給我們活動的,又須認定人類的生活全是社會的生活,社會是有機的組織,全體影響個人,個人影響全體。社會的活動全是互助的,你靠他幫忙,他靠你幫忙,我又靠你同他幫忙,你同他又靠我幫忙;你少說了一句話,我或者不是我現在的樣子,我多盡了一分力,你或者也不是你現在的這個樣子,我和你多盡了一分力,或少做了一點事,社會的全體也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這便是社會協進的觀念。有這個觀念,我們自然把人人都看作同力合作的伴侶,自然會尊重人人的人格了。有這個觀念,我們自然覺得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和社會有關,自然不肯為社會造惡因,自然要努力為社會種善果,自然不致變成自私自利的野心投機家了。

少年的中國,中國的少年,不可不時時刻刻保存這種批評的、冒險進取的、社會的人生觀。

三 少年中國的精神

少年中國的精神並不是別的,就是上文所說的邏輯和人生觀。我且說一件故事做我這番談話的結論:諸君讀過英國史的,一定知道英國前世紀有一種宗教革新的運動,曆史上稱為“牛津運動”(The Oxford Movement),這種運動的幾個領袖如客白爾(Keble)、紐曼(Newman)、福魯德(Froude)諸人,痛恨英國國教的腐敗,想大大的改革一番。這個運動未起事之先,這幾位領袖做了一些宗教性的詩歌,寫在一個冊子上,紐曼摘了一句荷馬的詩題在冊子上,那句詩是“You shall see the difference now that we are back again!”翻譯出來即是“如今我們回來了,你們看便不同了!”

少年的中國,中國的少年,我們也該時時刻刻記著這句話:“如今我們回來了,你們看便不同了!”

這便是少年中國的精神。

八年三月二十二日

大宇宙中談博愛

“博愛”就是愛一切人。這題目範圍很大。在未討論以前,讓我們先看一個問題:“我們的世界有多大?”

我的答複是“很大”!我從前念《千字文》的時候,一開頭便已念到這樣的辭句:“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宇宙是中國的字,和英文的Universe,World意思差不多,都是抽象名詞。宇是空間(Space)即東、南、西、北;宙是時間(Time)即古、今、旦、暮。《淮南子》說宇是上下四方,宙是古往今來。宇宙就是天地,宇宙就是Time-Space。古人能得“Universe”的觀念實在不易,相當合於今日的科學。但古人所見的空間很小,時間很短,現在的觀念已擴大了許多。考古學探討千萬年的事,地質學、古生物學、天文學等等不斷的發現,更將時間空間的觀念擴大。

現在的看法:空間是無窮的大,時間是無窮的長。

古人隻見到八大行星,二十年前隻見九大行星。現在所謂的銀河,是古代所未能想象得到的。以前覺得太陽很遠,現在說起來算不得什麼,因為比太陽遠千萬倍的東西多得很。

科學就這樣地答複了“宇宙究竟有多大?”這個問題。

現在談第二點:博愛。

在這個大世界裏談博愛,真是個大問題。廣義的愛,是世界各大宗教的最終目的。墨子可謂中國曆史上最了不起的人,可說是宗教創立者(Founder of Religion),他提出“兼愛”為他的理論中心。兼愛就是博愛,是愛無等差的愛。墨子理論和基督教教義有很多相合的地方,如“愛人如己”、“愛我們的仇敵”等。

佛教哲學本謂一切無常,我亦無常,“我”是“四大”(土、水、火、風)偶然結合而成的,是十分簡單的東西,因此無所謂愛與恨——根本不值得愛,也不值得恨。但早期佛教亦有愛的意念在:我既無常,可犧牲以為人。

和尚愛眾生,但是佛教不準自食其力,所以有人稱之為“叫花”(乞丐)宗教。自己的飯亦須取之於人,何能博愛?

古時很多人為了“愛”,每次登坑(大便)的時候便想,想,大想一番,想到愛人。有些人則以身喂蚊,或以刀割肉,以自身所受的痛苦來顯示他們對人的愛。這種愛的方法,隻能做到犧牲自己,在現代的眼光看來,是可笑的。這種博愛給人的幫助十分有限,與現代的科學——工程、醫學……等所能給我們的“博愛”比起來,力量實在小得可憐。今日的科學增進了人類互助博愛的能力。就說最近意大利郵船Andrea Doria號遇難的事吧,短短的數小時內就救起千多人。近代交通、醫學……等的發達,減少了人類無數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