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腦袋一木之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見耳旁模模糊糊有人說話的聲音,睜開眼,就看見一個大眼睛盯著我。“啊——”我不禁大叫,那雙眼睛隨即離開,並且也傳出一陣叫聲。
“星星,別鬧了。”
我揉了揉眼,發現剛剛那個眼睛是陰星星的,再一看,七姑也在旁邊。
“我怎麼在這兒?”我摸摸頭,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躺在七姑家。
“誰讓你跑去看封墳的?”七姑生氣地盯著我。
“我,我隻不過是好奇而已。”我躲閃著她的眼睛。
“是我把你打暈的。”七姑頓了頓,咂了一口茶。“在我們這裏,是不準看封墳的。”
“噢……”我含糊著答應。
“行了,走吧。”七姑擺了擺手。
我迷迷糊糊地往自家走。身後陰星星正在那裏朝著我做鬼臉。
回到堂哥家裏之後,我百無聊賴,整天就是在山裏閑逛或者是坐在池塘邊釣魚。剛釣完魚回家,就聽見堂哥和大伯在說七姑。
“七姑怎麼了?”我問。
“哦,這不她爹剛走了嘛,他們家人手不夠,正在到處招夥計呢。”大伯說到。
“哎,我看你可以去試試啊,每天在家閑著不也是閑著麼?”堂哥慫恿著。
“哎呀,再說吧。”不是我不願意,隻是……哎,反正當著是在玩也可以吧?
我到七姑家時,剛好是中午,她正在吃飯,陰星星端著個小碗在那裏吸著麵條。家裏的夥計大多蹲在家門口吃飯。
“有什麼事嗎?”
“哦,就是來轉轉。”我看著七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還沒待我說話,一個人就風風火火跑了進來,“七姑,北邊王家灣裏有‘事‘”!來人上氣不接下氣。
“走”。七姑說了一聲,夥計中有幾個隨即放下碗準備起行頭,正在吃麵的陰星星念念不舍地看了一眼碗裏的麵條,吸了口鼻子,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我也拔腿跟了上去。
這一家一看就是在辦喪事,門口的鞭炮屑和空氣中的硫味熏人。進門之後,隻見一個遺像掛在北邊牆上,牆角的茶幾上放著用紅布包著的骨灰盒。奇怪,都已經火化了,不是應該在火化之前請守靈人麼?我納悶著。
“怎麼這個時候請我啊?”七姑把我的疑惑說了出來。
那幾個家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做聲。家屬中彌漫著一股恐懼感,最年輕的那個估計是逝者的小兒子,他不停地流淚,眼裏布滿血絲。
“香燭到現在都沒點著。”灣裏年紀較長的人開了口。
七姑皺了皺眉頭,她拿起香燭在屋裏繞了一圈,然後把香燭交給逝者的後人——“再點。”後人中當大哥的走了出來,顫顫巍巍地用打火機點著手中的蠟燭,可就是像中了邪一樣,任憑怎麼點,蠟燭就是不著。
“怎麼會這樣呢?”七姑念叨著。“拿到灶裏燒。”七姑在這家廚房的鍋上倒扣了一個碗,在碗底兜裏倒上香油,用白繩子撚了一個燈芯。點燃燈芯之後,蠟燭也燃了,兩個細小的火苗在靈堂前發出微弱的光。
“這不對啊。”七姑看了一眼旁邊的人群。最小的那個男的一下子就捂著臉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說“他是不想走啊”。聽著他斷斷續續地講,我們才知道事情的始末。這家人的父親去世了之後,本來應該在家裏停三天,可是天太熱了,要想在家裏停三天就必須要冰棺,可是兄弟幾個都不想多耗這個冰棺錢,於是便匆匆送到火葬場,誰知道送進火化爐沒多久,裏麵就穿出一陣慘叫,原來,他們的父親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隻是假死。小兒子求火葬場的工作人員把爐子打開,可是爐內溫度太高,隻能就那樣火化了事。這麼一來,火燭點不著便可以解釋了。哎。做兒女的一輩子有多少機會能孝順自己的父母呢,不管怎麼樣,活著雖沒能盡心,死了就算是裝,也得裝得像個孝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