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清晨,陽光已經拉到很長,和風撲麵。我騎著一輛電動車帶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魚皮口袋往市裏趕去,今天是周日,我要到我們前州市的古玩市場賣書、賣古玩。
前州市是個曆史悠久的城市,西邊二百多公裏的地方是劉邦出生和起義的老家,劉邦曾經在我們這裏和項羽展開殊死搏鬥,他親自坐鎮前州,把項羽打的落花流水,這可是劉邦為數不多的大勝仗,為漢朝的建立奠定了基礎,因此劉邦十分懷念這個地方,封了他的侄子到這裏做前山王,前州市由此得名。
前州市雖然是個縣級市,可我們縣無論在麵積、人口、經濟都排到全國前十位,是個古老而繁榮的縣市。我們這的縣城已經有三千多年的曆史,特別是漢代時封了前山王,更為這裏增添了不少曆史色彩。最近這幾年,城市不斷擴大規模,漸漸的變成了較大的城市。
我們市的古玩市場在古運河西岸,這裏有一座山,山上有座關公廟,廟的東門前有個小廣場,小廣場往南北兩邊延伸是仿古步行街,兩邊開著古玩店、佛具店、書店等,街道不是多寬,每家店鋪前還有空地,這裏是擺攤的地方。
這個古玩市場因為關公廟所在的關公山而得名,就叫關公山古玩市場。以關公廟的小廣場為界,北麵全是賣書、字畫的,南街擺攤的主要賣古玩,大多是外地人。當然,我們賣舊書也捎帶著賣古玩,賣古玩的也會弄些線裝書、小人書、紅寶書等帶著賣。
我到了古玩市場已經六點半了,我見張元和王長星的車子已經停在了街邊,後座上的包還沒拿掉。此時市場上大多數店鋪都沒有開門,街邊擺地攤賣舊書的攤販還沒有全部來到,隻有不多的攤子已經鋪開,幾個人站著或蹲在攤子前翻看著,這裏麵也有王長星和張元。
張元和王長星他倆每個周末都幾乎最先來到市場,他倆也是做生意的,不過,我和他倆都是“吃市場的”。我們說的吃市場可不是欺行霸市,強買強賣,而是指我們的貨源來自本市場,也就是說在本市場買了書然後再在本市場自己的攤子上加價出賣。
做“吃市場的”可不一般,你要對各種舊書、舊物品都了解,還要準確的知道其市場價格,還要有穩定的客戶,這樣才能從別的擺攤子上買到心儀的東西,然後加價賣出去,既要自己能賺錢,也不能壓賣給你東西的攤主的價,還得要從你手裏買東西的人心滿意足,簡單地說,吃市場的人要想賺錢,得讓三方都合適。
舉個例子,例如你從一個攤主那裏一塊錢買到一本書,結果轉手就賣了了幾百塊,那個攤主不能說什麼,心裏卻不高興,以後他再弄到好東西就不會賣給你了,要賣也會要個高的離奇的價格。所以,吃市場的就像一個掮客,要左右逢源,既要自己賺錢還要大家賺錢。
在吃市場的人中,張元玩的還不錯。張元主要玩“軟件”,軟件是我們的行話,就是書、畫等紙製品。當然,這裏麵包含的東西多了,例如線裝書、小人書、民國舊書、老日記本、宣傳畫、票證、老照片、郵票、錢幣、門票、信封等一切紙製品。這些舊時留下來的東西十分龐雜,良莠不齊,價格不等,要準確的把握各種物品的價格也非一日之功,要多年的經驗積累,要多問多學方可有小成。
張元人活潑,能說會道,不恥下問,隻要碰到自己的不懂的東西,在古玩市場上,無論是誰,隻要是懂得這件東西的人,他都會跑過去向人家討教。日積月累,張元年齡雖然不大,二十多歲,可他幾乎成了我們古玩市場紙品價格的風向標,他買別人的東西,說給多少錢,幾乎沒人反駁。
我和王長星是“軟硬兼施”,也就是說即玩“軟件”也玩“硬件”,所謂的“硬件”是相對“軟件”而言,也是我們的行話,主要是指各種古玩和老物件,古玩就不說了,老物件主要是指老鍾表、老唱機、電話機、唱片、收音機、磁帶等等,反正是八十年代之前的物品幾乎都有人收藏。
我們軟件、硬件都玩,要想掙錢要求更高了,既要懂得紙品還要懂得古玩。紙品不說了,現在通信發達,手機可以上網,遇到不明白的東西,我們除了有自己的經驗,還可以問張元,更能上網查詢,根據網上的價格來定價。
古玩就不好說了,價格先不說,就這辨別物件的真假就夠麻煩的了。最近幾年收藏熱,收藏的人多了,造假的也多,市場上到處充斥著贗品、臆造品,就像假貨的海洋。要想在假貨的海洋中撿到真貨,再從真貨身上賺到錢,沒點道行確實不行。
王長星在這方麵做的還可以,他的歲數比我和張元都大,不到三十歲。聽他說,他的外公的父親在解放前就開古玩店,是見過真寶貝的主,王長星的外公自幼熏陶,對古玩一行也是駕輕就熟。王長星小的時候是在他外公家長大的,老爺子家裏還有不少玩意,王長星是把這些東西當玩具玩的,自小耳濡目染,到現在水平可想而知。不過,不知怎麼的,他還迷戀上了老紙品,幹脆就古玩、紙品一起玩。他原來是開店的,可他不願意用假貨騙人錢,或者說是騙大錢,因為這樣的事出人命的都有,而現在好貨又太難收,於是他關了店,和我們一起擺地攤,我從他那裏學了不少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