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將世間萬物染成了金黃色。
臨近中秋時節,穎水河畔秋莊稼都已收割完畢,穀子、高粱、大豆的秸稈,一垛垛,一簇簇,整整齊齊,堆放在田裏。
成群鳥雀,嘰嘰喳喳,時起時落,忽東忽西。
少年雙手叉腰,立於一座高崗之上,昂首挺胸,朝著西北方向眺望一馬平川的金色平原,平原盡頭,薄霧氤氳,籠罩座座村莊,穎水返照夕陽,猶如錦緞般散發出多彩光芒。
高崗下,二三十隻羊正在悠閑地啃草、撿莊稼葉兒,還有小羊羔嬉戲羊群間。羊兒們時不時咩咩叫著抬頭仰望那位少年,猶如仰望威武的將軍,沒錯,這少年正是它們的倌兒。
時候不早了,該收工了,少年心中念道,他從腰間拔出鞭兒,猛地往空中一甩,鞭梢發出“啪”的清脆響聲,接著他一聲呼哨,幾隻頭羊似乎聽懂了他的號令,咩咩幾聲,領著羊群緩緩向西。
少年看羊兒們如此聽話,滿意地點了點頭,把羊鞭插回腰間,正要下崗,忽聽西北方有急劇馬蹄聲傳來,少年循聲望去,見一匹駿馬正馱著一名女子向這邊狂奔,那女子身形東倒西歪,似乎隨時要從馬上跌下。
那馬好快,眨眼間就奔到了高崗下,那女子不過二十歲,美麗異常,氣質非凡,右肩已被鮮血染紅,背上亮光一閃一閃,原來插著一把飛刀,刀柄閃亮,尾部還紮著紅纓。
少年看得愣住,那女子眼神迷離,向他招了招手,再也支撐不住,從馬上歪倒著跌下。
馬兒頗有靈性,立刻停住腳步,回過頭來蹭主人的臉,似乎想叫她起來繼續走。
少年雖然忐忑不安,可是眼見這人有性命危險,不能不管。他連忙從高崗上奔下,來到那女子身旁,看她臉色蒼白,雙目緊閉,胸口尚自起伏,忙俯下身子,伸手去扶,口裏叫道:“姑,姑娘,醒醒!”
手還未碰到她身子,女子猛然出手,扣住了少年手臂,把少年唬得差點一屁股坐倒在地。
女子咬著牙道:“快,藏起來,馬兒,趕走,擦血跡。”一句話未說完就開始喘氣。
少年定了定神,意識到多半有人在追她,遂向她點了點頭,朝四周秸稈垛張望,盤算,藏在哪裏好呢?藏到村子裏去麼?村子太遠了,瞧這情形來不及啦,再說,村裏耳目眾多,哪能藏人。
那女子催道:“磨蹭。。什麼?快!”
少年絲毫不以她霸道無禮的口氣為忤,一點頭道:“想起來了!來,我扶你起來。”
上前一步,扶起女子,拿出鞭子,向那馬屁股上狠抽一下,馬兒嘶叫一聲,沿河向東南狂奔而去。
少年雖不過十四歲,可他天生力氣大,再加上個頭已不比這女子矮多少,扶起她自然不在話下。
二人來到高崗東側,少年照著土坡踹了兩腳,一個木板蓋兒應聲而落,露出一處土洞,少年道:“就這裏啦。”
女子道:“別囉嗦,扶我。。進去。”
少年依言將她扶到洞中,蓋上木板蓋,七手八腳遮好了土,覺得別人瞧不出了,連忙回頭去擦血跡。
將將忙活妥當,又見三騎前後一線飛奔而來,當先一人是位須發花白、五十出頭的老者,緊跟在他身後的,是一位書生模樣的中年人,書生之後是虯髯大漢,胡子遮住了半邊臉,年齡看不真切。
前兩人都提著長劍,虯髯大漢提著把厚背薄刃的大刀,三件兵刃都泛著寒光,令少年心裏慌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