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名大西軍小心翼翼地走上浮橋,後麵十多萬大軍鴉雀無聲,個個屏住呼吸看著,每個人心裏都清楚,若是能過河,就算逃出生天了。若是過不了河,不用別人來打,十多萬人就得餓死。
這樣一道關乎勝敗,關乎十多萬人生死的浮橋,秦牧竟然留著,誰都知道這其中一定有玄機,但又都懷著一份僥幸,希望浮橋真沒什麼問題,好安然過河,這患得患失之間最是揪心。
北麵橋頭的那麵黑色大旗還在風中招展著,看上去是那麼神秘、冷酷。
河麵上,那葉扁舟已經向北岸靠去,就停在一株高柳之下。
瀏陽河發於大圍山北麓,沿途穿林涉澗,九曲瀠洄,浪卷千堆,兩岸秀峰如屏,幽林深壑,風光旖旎。但現在,隻剩下北岸還算得上風光旖旎了。
南岸方圓二三十裏的群山已經快被燒光了,遠處猶見火光蔓延,附近連根架橋的木頭恐怕就找不到了,大西軍十多萬人全指望著眼前這道浮橋過河哩。
那幾十名大西軍提心吊膽地走到浮橋中間,前麵的幾個人突然發出一陣驚呼,仿佛見鬼了一樣,連連後退。
帶隊的百戶連忙喝斥道:“慌什麼?怎麼回事?”
“火……火油,這邊都淋上火油……”
那百戶連忙趕上前一看,果然,浮橋北麵都淋上了火油,若是遇上明火,恐怕立即就會燃燒起來,難以撲救。他一邊派人回南岸並報張獻忠,一邊帶人加快步子向北岸奔去,略一查看,就發現北麵橋頭附近的草叢裏也多淋有火油,小心查看甚至能看到不少引信伸到地下,想必地下也埋下了炸藥……
天啊!這分明就是一片死地,一但引爆,別想留下個全屍,前來查看的幾十個大西軍驚得魂飛魄散,轟的一下拔腳逃回了南岸。
此時北岸除了那葉扁舟,仍是看不到一個人影,靜得怕人,充滿了詭異的感覺。
秦牧摘下頭上的鬥笠笑道:“娘子,你這一曲《瀏陽河》,嚇退十萬兵,足以傳為千古美談矣!”
紅娘子早已領教秦牧有多無賴,這娘子二字他是越叫越順口,紅娘子又不能真殺了他,你發一回火,他改口一次,等下又變回“娘子”了。
“人家退了嗎?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人家過河了。”
“呃,還真有不怕死的,娘子快走。”秦牧說著帶著紅娘子上岸,很快消失在北岸。
這道浮橋是大西軍唯一過河的希望,他們糧草所剩不多,過不了這道河,大軍也會崩潰,事到如今,即便前麵是刀山火海,張獻忠也隻有闖一闖了。
在他一聲令了,原湖廣總兵尹先民帶著一萬多大軍衝上了浮橋,就在這時,北麵金鼓齊鳴,一麵麵黑色的旗幟豎了起來,一隊隊秦軍就象從地下冒出來一樣,迅速出現在北岸,每個人臉上都塗著黑色的油彩,望去猙獰狠厲,令人膽氣一寒。
尹先民帶著人馬狂奔過浮橋,劉猛帶著贛州的五百老兵立即逼上來,這是要給大西軍一個下馬威,五百人以盾為牆,踏著鏗鏘的步伐,推進到橋頭,一時刀槍如林,殺聲震耳。
衝過橋頭的大西軍被逼得退無可退,要嘛被砍死,要嘛被逼落河中,浮橋上擁塞滿了大西軍,隻是衝不上岸隻能幹著急,看睜睜地看著前麵的同伴一批批地倒下。
五百秦軍就象一位絞肉機橫頭浮橋北岸,從浮橋上衝過來的大西軍就象是肉條伸進絞肉機一樣,過來一批被絞殺一批,很快橋頭就被屍體堆滿,清澈的瀏陽河漸漸被鮮血染紅,成為一條紅色的河流。
在張獻忠的嚴令下,大西軍不管前麵倒下多少,仍是前赴後繼,不計傷亡的衝向北岸,呐喊聲,廝殺聲、撞擊聲,戰鼓聲,讓瀏陽河兩岸變得一片沸騰。
浮橋上的大西軍無法直接參戰,便用弓箭漫射,但這樣給秦軍造成的傷亡極為有限,橋頭的屍體鋪了一層又一層,連站立都難了,五百秦軍於是開始慢慢向後退,留出更大的空間,更多的大西軍行得衝上岸來,使得士氣為之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