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大會,人山人海,藏鋒山莊外的小鎮都擠滿了人。
江清緣坐在茶樓二層窗邊,翹著二郎腿,盯著街上川流不息的人潮。
突然,他眼睛一亮,對著下麵喊道:“柳柳!”
正在探路的柳長歌微微抬起頭,周圍人太多,也太嘈雜,他一時沒能找到聲音的來源。
“左邊!你左邊是間茶樓,快過來!”江清緣又扯了嗓子喊道。
好一會兒,柳長歌點著盲杖走上二樓,停在了樓梯口。
江清緣跳下窗棱,跑過去拉了他左邊空蕩的袖子,拽著他走到自己的桌前。
半年過去,柳長歌卻沒什麼變化,還是緊閉著盲眼,板了臉沒什麼表情,一身的黑衣,帶著他那根黑色的盲杖,看起來生人勿進的模樣。
江清緣斟了茶遞到他手邊,笑道:“等你老久了,再不來就報不上名了。”
柳長歌搖搖頭,歎了口氣,端起茶杯抿一了口,道:“別鬧了。”
“噯噯噯,怎麼鬧了?”江清緣不滿,“武林大會本就鼓勵人人參與,你大老遠跑來,又看不到熱鬧,還不親自下場試試?”
柳長歌放下茶杯,道:“你呢?也報名了?”
“當然啦,說不定咱們還能碰到呢~”江清緣嬉皮笑臉地纏上去,拉起柳長歌的袖子,“若是不幸對敵,還望柳大俠手下留情啊!”
柳長歌淡淡笑了笑,伸手從江清緣手裏奪回袖子,道:“各憑本事,真刀真槍的時候可沒人對你手下留情。”
“噯……和你又不算真刀真槍,從小那麼多場,你不都讓著了?”江清緣拿起一塊點心丟進嘴裏,又一拍腦袋,拉著柳長歌的手碰了碰點心盤子,“豆沙餡兒的,專門給你點的。”
“恩。”柳長歌點點頭,也拿起一塊點心咬了一口。
“碎渣子都掉衣服上了~”江清緣體貼地替柳長歌拍了拍衣襟,柳長歌低下頭,耳廓微紅,“謝謝。”
“咱們哥倆~”江清緣用手背敲了敲柳長歌的胸口,“誰跟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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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江府花園。
快過年了,大多的親戚都從各地趕來團圓,也帶回了一堆的孩子。
時年八歲的江清緣雖不是年紀最大的,卻因為是江府當代主人——名劍客江知恒的獨子,而成了當之無愧的孩子王。
一圈的孩子圍在她身邊,聽他訂立規則。
“好了,第一局清希做鬼!”說罷,江清緣把布帶遞過去,朝一個瘦巴巴的綠衫男孩努努嘴。
“啊,又是我?”被指名的江清希癟了嘴,苦著臉。
旁邊的高個黃衣少年幸災樂禍地笑著,還幫江清希接過了布帶,綁在他的眼上。
“開始啊!”江清緣拍拍手,然後領著一幫孩子散開來。
就在這時,江夫人領著一個拿了細竹杖的少年走了過來。
“清緣!”江夫人喚來自己的兒子,“這是柳家的哥哥,眼睛有些不方便,你們帶著一起玩兒吧,注意著些。”
“哦~”江清緣乖乖地應了。
“長歌啊,這是我的兒子清緣,你有什麼就和他說。”說罷,江夫人拉起柳長歌的手。
柳長歌點點頭,鬆開了盲杖,一根細繩連在腕上讓竹杖懸著不至掉下。
江夫人又拉過江清緣的手,讓他們牽在一起,然後遞給江清緣一個認真的眼神。
江清緣朝娘親眨眨眼,示意一定會圓滿地完成任務。
目送江夫人走了後,安靜的孩子們又鬧了起來。
“你是瞎子?”江清緣看著柳長歌緊閉的眼睛,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柳長歌沉默地點了點頭,然後低下了頭,鬆開了江清緣的手。
江清緣撅起嘴,微微抬了下巴,道:“那正好,我們在玩抓鬼,你當鬼吧,反正你看不到,也不用遮眼睛了。”
“好啊!”一邊的江清希興衝衝地扯下遮眼布,搶著替柳長歌答了。
這樣玩了一會兒,已經是柳長歌第四次抓到人,可是依然沒有人輪下他。
柳長歌抿了抿嘴,放開了手裏抓著的孩子,然後拿起盲杖,似乎在等江清緣宣布下一局開始。
“等等!”江清緣阻止了正要跑回圓圈的江清希,“這回開始,你當鬼。”
說罷,他示意黃衣少年過來給江清希綁上了遮眼布。
“柳長歌,你過來。”江清緣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改變了主意,也許隻是剛才那麼一瞬間,柳長歌抿嘴的動作,讓他心裏動了動。
柳長歌敲著盲杖,循聲走到了江清緣麵前。
“開始!”江清緣拍拍手,又轉身去拉柳長歌的左手,“我帶你躲……”
說到一半的話卡在喉嚨裏,江清緣這會兒才明白,為什麼柳長歌看起來怪怪的了,為什麼他每次要那麼麻煩地用拿盲杖的那隻手抓人——因為他沒有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