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下,走進宮殿的重重朱門,重華腳下踏著黃緞青底朝靴,踩著影石板上“邦邦”作響,而身後跟隨的太監們卻隻能卑微的穿著軟底鞋,走路悄然無聲。這就是權力的美妙,地位帶來了巨大的差別!
重華心底湧上一種莫名的感覺,
一種由衷的狂喜,即便是暴君,他也享受這樣至高無上的快感!
一個清麗芬香的倩影闖入他腦海中,重華的眉不著痕跡的蹙了一下......他的心,早在前世的十九歲那年,就缺了一塊,至此,無人能補!
......
“皇上擺駕鳳儀宮!”一個尖細的嗓音在前麵高聲喊著。
不錯!他要去見見......這個即便死了、也能讓他的前世牽腸掛肚的男人!
他不是昔日的重華,他不會重蹈他的覆轍!他也不會讓這個人、一杯毒酒下肚,自己卻優柔寡斷、牽念一生!
要斷、就要斷的幹淨利落、不留一絲餘地!
也決不讓......自己後悔!
進入宮殿的重華屏退左右,直接往裏走去。
他在飛如閃電一般流逝的記憶中,見過這個雲城。應當說,重華之前二十年的記憶裏應該都是這個風華絕代的男子,可當他看見最裏麵一道淡白色素衣人影倚窗望著窗外麗景之時,腳步、還是微微頓了頓。
窗前麗人的臉,在晨曦下薄薄的閃著氤氳,黑色的雙瞳中,透明的看不到一點情緒,象看穿了人間所有的滄桑,融進了萬載的清秋,不屑人間情事,冷眼旁觀滄海桑田。可最吸引人的、是他羊脂玉似的臉頰象那夜中美麗的牡丹花,唇角邊竟還掛著一縷未曾收拾的淺笑。
他怎麼還能夠笑得出來?
禁宮變天、情人身死......而他,任人魚肉、生死不能自主!
為什麼......還能笑得如此淺淡恬然?
侍兒捧著毒酒恭立在一旁,而他、靜靜的轉過了頭,傾城一笑,對我緩緩下拜.。
重華的心不禁一窒,他知道眼前這個風華絕代的美人將要做什麼......!
他知道,他將會對他深深叩首,然後揚起一個絕美動人的笑臉,仿佛問候即將出遠門的丈夫一般,盈盈一笑,吐出最後四個字的訣別:
“臣妾拜別!”
然後,他會如一片飛舞的輕雪一般飄然而起,白衣雪袖繚繞了我的眼睛,在我為他如斯美豔閃神那一瞬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口飲下毒酒!
快的不及我阻攔,不及我後悔,不及我加諸任何侮辱咒罵!
快的像一片落雪、頃刻就化在了心口......幹淨的、不留一點痕跡!
重華清楚的感到、自己的心跳竟然不受控製的快了起來,明明是一個如此可恥的背叛者,一舉一動、卻偏偏讓他心底忍不住的驚豔!
他還一句話都沒有說,甚至隻是一個側臉、一個眼神,就讓他心如擂鼓!
重華好似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麼前世的自己得到一切之後、仍然無法釋懷?......為什麼二哥重璟肯為他肅清後宮、獨寵一人?......為什麼前世的重華,像傻子一樣對他捧心掏肺、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給他,直到自己撞得頭破血流、鮮血淋漓?
還有......
就算上一世的重華沒有發現、可是為什麼?......他,竟然自稱臣妾!
......
不及重華從腦海的回憶中驚醒,跪在地上的倩影已經輕輕直起腰,從那毫無血色的冰冷薄唇中似乎即將吐出那致命的四個字!
一種錐心的疼痛,讓他離弦利箭一般衝動的飛奔而去,一下撲了上去,牢牢按住了他的手腕!
仰躺在地的男子眼神直直地看著他、秋水般的眼中浮出一抹震驚的神色。
可那抹異色隻在那冰雪般的眼裏一閃而過,雲城絕豔的臉上勾起的是一彎淡漠的淺笑,他微微的撇開了頭,避開了重華的注視,
“皇上果然想做!......好,雲城、等皇上做完了再死。”
重華眼神一震、驀地丟開手,從雲城身上爬了起來,臉色陰沉的轉過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