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安子畫(已修,合並)(1 / 3)

安子畫近來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偶爾清醒的時候,安子畫也會想,他是不是錯了。然而這種想法往往隻是一閃而過,下一刻,他就會變本加厲地沉淪在這種刺激而又瘋狂的虛幻,抱著自己不願再想的腦袋沉入另一個深淵。

藥物不能麻醉瘋子的神經,這一點,大概是那個人渣說的唯一對的話。

就好像,你明明想要忘記一些東西,它們卻日漸清晰,一個絕望的表情,一個失望的眼神,一滴難過的眼淚,都可以劃破空間,在你眼前浮現。

每想起一次,爺爺在被撤職後,仿佛老了十歲的樣子;

每想起一次,爸爸被十指盡廢,不複意氣風發的樣子;

每想起一次,媽媽為挽救集團,成日精疲力竭的樣子。

他都會想起,他們沒有怪他,連一句責備的話語都沒有,可他們難過的樣子,卻仿佛比責備更像一杯毒藥,痛心蝕骨,痛到他生死不能。

手腕上淡淡的月牙形傷疤在白皙的肌膚上像一個烙印,他熟練地點燃一支煙,在煙霧繚繞裏眯眼出神。

他心中有一個聲音一直在誘惑著他,誘惑他墮入地獄。

在很久以前,他還是安家那個驕縱囂張不可一世的安家小少爺,在四九城有名的紈絝。他有一雙將天下看輕的眼眸,仿佛世界上沒有什麼是需要他去在意的,有一點囂張,加一點瘋狂。

當然,現在也是。

華國的現任娛樂教父曾經這麼評價過安子畫的笑容,“安子畫的笑容天生就是是魔鬼的邀請,引人沉淪,蠱惑人心。”

就像現在他的笑容一樣,長期不見日光以至於臉色的些許蒼白,邪肆的笑容弧度正好,眼神就像妖魔,迷幻而不真實,卻攝人心魄。

妖孽,包括程諾在內的所有人都這麼評價他。

他現在的笑容,較以往更平靜了些,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當初不聽所有人的勸告,是一個錯誤。太過驕傲自信和幼稚,被人帶上錯誤的路,被人從神壇上拉下來,被人傷地粉身碎骨。咎由自取。

爺爺被撤職前的眼神成了安子畫的夢魘之一。

這是一個擺在台麵上的陰謀,爺爺被迫撤職,爸爸被汙蔑陷害,十指盡廢,此生再也無法觸摸他最愛的翡翠。幾個叔叔伯伯也陸陸續續受到牽連,最後連一直保密的媽媽的集團也被神秘勢力盯上。

而程家的順勢上位,平步青雲,讓他不得不懂了什麼。

如果不是不甘心地跑去找程諾,他不會知道後來的事情,當時也許隻是想問一句為什麼?

隻是看到程諾和他名義上的所謂死黨在滾床單的時候,他心情實在不像是一個捉奸在床的情人,他隻是默默無語的看完整場,看完之後發現自己的心情似乎不那麼糟糕。

咦,難道說他和程諾之間,還不是愛嗎?

安子畫當然不會肯定這個回答,他這麼驕傲,怎麼允許自己為了愛上的一個錯誤的人,而弄得家庭破碎也是一個錯誤?

他略帶嘲諷的冰冷笑容,襯上這個場景剛剛好。

其實祁雲修說的很對,像安子畫這樣無情而又會虛偽的人,天生就是混娛樂圈的料子。

不過很可惜,當初他聽從了眼前這個人渣的意見,並沒有去涉足他十分感興趣的娛樂圈。

噢,那句話怎麼說來著?誰年輕的時候沒有愛過幾個人渣?雖然有夠狗血,不過勝在真實。

那時的安子畫總體上還算樂觀,安家失勢其實什麼也不算,安家分部其實是近年來才回到國內發展的,攏共也不超過一百年的時光,相對於在晚清民國時期就到了國外發展的安家本部,其實損失並不大。

說他沒心沒肺也好,或者冷血無情也行,總之,他對於這些東西從來是不在意的。

直到後來,安家本部被敵對勢力攻擊,無暇顧及國內分部,安老爺子在公園晨練時被路過的銀行劫匪誤殺,搶救無效後死亡。

安子畫聽到這個消息,第一反應是不敢置信,離那個公園最近的銀行也得開上半小時的車,什麼銀行劫匪,會傻到逃亡高幹大院外的花園?

老爺子去世前,將他叫來跟前,眼神平靜,“子畫,我們都沒有怪你,不要自責。”

一瞬間,安子畫有了想哭的衝動,眼睛卻空洞洞的,什麼也沒有流出。

安家沉默地舉行了追悼會,到場的人並不多,多數都是跟隨老爺子從行軍時代下來的老幹部,那些安家發起後靠上來的,到了沒有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