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霧氣很重,楚嫣披著厚重的披風,穿梭在花海之中,從花葉上取下尚未被陽光照射蒸發的露珠。她手握純白的淨瓶,忙乎了一個時辰,露水才剛剛蓋過瓶底而已。
“你在這裏做什麼?”身後突然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打破了清晨園中的寧靜。楚嫣回頭,隻見一身月白錦袍的慕容隨風正優雅的站在她身後丈遠處,褐眸帶著一絲探尋。
楚嫣起身,隨手晃動了下手中淨瓶,“收集露珠。”她簡短的回答,繼續低頭忙碌。
“那日你躲在菊花園中,也是為了收集露珠嗎?”慕容隨風又問,他話中所指自然是她撞破他與南宮夢‘奸情’的那日。
“嗯。”楚嫣淡應了聲,卻並未抬頭。
慕容隨風的腳步逐漸靠近,在她身側停住,劍眉微蹙,“你這樣慢吞吞的,要何時才能集夠一瓶?用不了多久太陽就出來了,露珠很快就會蒸發掉。”
“隻要收集夠一杯茶的量就好了。”楚嫣依舊不停的忙碌,然而手中淨瓶卻突然被他一把奪去。
“本將軍今天心情好,就幫幫你。”他手握瓶口,飛身而起,在花田間穿梭,當他雙腳極地,再次回到她身邊之時,淨瓶中已經承裝了大半瓶露水。“夠嗎?不夠還可以再多一些。”說罷,他剛要施展輕功,卻被楚嫣阻攔。
“住手,你在做什麼?”她蹙眉看著花田,他所過之處,花瓣凋零一地,有些慘目忍睹。
而慕容隨風卻隨意的聳肩,“早晚都是要凋謝的,沒什麼可惜。”
“可我明日還要來收集露珠,還有後日,大後日,大大後日……若按你這種法子,幾日下來,花瓣就會全部凋零,這根本無異於殺雞取卵。”
“放心,宮中的後花園大的很,不會輕易取盡。”慕容隨風語調仍是不以為意。
楚嫣氣的直跺腳,“這些花兒又沒有得罪你,你那些簡直不可理喻。”她一把奪回淨瓶,向園外走去,“我不需要你幫忙,多謝慕容將軍的好意。”
“真是好心當做驢肝肺,你才是不可理喻。”慕容隨風追隨著她,也走出禦花園。
他追趕上她,高大的身體擋住了她的去路,看著她氣的紅紅的臉蛋,竟覺得十分可愛。他玩味一笑,“怎麼說今天也是本將軍幫了你,不請我喝杯茶嗎?”
楚嫣咬唇沉默,思慮片刻後,才點了點頭,“好吧,我從來不喜歡虧欠任何人。”
兩人在禦花園外的草地上席地而坐,楚嫣將露水在燒紅的泥火爐子上燒到七分熱,然後倒入白瓷茶盞之中,一瞬間,茶香四溢,沁人心扉。楚嫣修長的指尖摘了幾絲花瓣置於茶盞之中,並蓋上茶盞讓茶香在茶盅之中醞釀,她修長如玉的指在慕容隨風眼前不停的晃動,就好似挑撥在他心上一樣。
“嚐一嚐我的朝露清茶。”楚嫣將茶盞置於他麵前,此刻的楚嫣,全無心機,獻寶似地看著她。或許是從小到大養成的習慣,她喜歡在晨起的時候為祖母泡一杯朝露清茶,然後雙手托腮看著祖母飲下,等著祖母溫柔的稱讚。真是一時的習慣難改,楚嫣此時仍然雙手托腮,漂亮的眸子含著笑意。
慕容隨風飲了口清茶,溫熱的水流滑入喉嚨,的確讓人心曠神怡。他鳳眸微眯著,透出愜意的神色,不經意間正好看到楚嫣柔弱春風的笑意,還有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漂亮的讓人窒息。
“怎麼樣?”楚嫣含笑詢問。
“湊合吧。”慕容隨風慵懶一笑,卻又為自己斟了杯茶。不想,楚嫣卻一把奪了過來。
“就知道你這種人是不懂欣賞的,簡直暴殄天物。”楚嫣提起茶壺,拎著裙角離開。
慕容隨風含笑看著她纖弱的背影,朗笑道,“皇後娘娘,明日本將軍還在這裏等你,你的朝露清茶,很不錯。”
楚嫣隻是微頓了下腳步,心想著:明日隻怕要換一片花叢了,她可不想天天都見到他。
一連著幾日,楚嫣都吩咐柳綠按時將茶送到養心殿去,自從那日之後,君無憂再沒有出現在廣陽殿中,這多少讓楚嫣鬆了口氣,即便她知道侍寢是早晚逃不掉的事,但目前,她並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接下來的日子,似乎過得很平靜,可還沒等楚嫣喘過氣,朝中便出了一件大事,江南水患,兩廣總督貪張枉法,私吞賑災銀兩,弄得民不聊生,哀鴻遍野,死傷無數。
君無憂大發雷霆,這還是他繼承皇位以來,發生的最惡劣的事。君無憂行事作風強悍,對那些貪張枉法之人更是下手毫不留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有人膽敢捅這麼大的婁子,簡直不想活了。
江南水患眼中,大水之後往往伴隨的就是瘟疫,賑災之事刻不容緩,但更嚴重的是,由於地方官員的腐敗無能,讓百姓對朝廷失去了信任,目前最刻不容緩的是安撫民心。
那麼,朝廷要派出的這位欽差就必須有足夠的分量,能代表朝廷,並有膽有識,關鍵的時候還能先斬後奏。
關於國事,楚嫣並不上心,她不知聖朝風俗如何,但大翰宮規卻是後宮不得幹政。她坐在園中,認真的用竹簽製作風箏。並在風箏之上寫著祈福與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