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我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野戰軍突破宋希濂部的防線,蔣介石打電話向胡宗南告急,要他調第1軍第1師這個胡宗南的王牌來重慶機場,保護他飛往成都,命胡本人也前往成都待命。兩天後蔣到了成都,胡也跟著來了。他知道目前正處於解放軍的南北夾擊之中,就再一次向蔣介石進諫,提出用兩個軍守樂山,兩個軍攻雅安,其餘大部隊向西康和雲南轉進的方案。蔣介石仍不同意,令其固守成都,並任顧祝同為西南最高軍政長官,胡為副長官兼參謀長,代行長官職,指揮所有在川的軍隊,胡隻得受命。12月9日,國民黨守軍在彭縣、昆明等地起義,成都在解放軍的南北夾擊下,危在旦夕。蔣介石當天飛逃台灣,拋下胡宗南收拾殘局。12月下旬,解放軍逼近成都,胡宗南決定將長官部撤離到西昌。23日,他乘飛機去西昌,飛機升空後,說西昌氣象不好,改飛海南三亞。胡宗南一走,所部立刻陷入一片混亂,當晚,裴昌會的第7兵團在德陽宣布起義,三天後,李振的第18兵團在成都起義,隻剩下一個李文的第5兵團企圖向雅安方向突圍,途中不斷遭到解放軍的痛擊,不久兵團兩翼失去聯係,部隊前進不得。最後在部下的勸說和解放軍的政治攻勢下,李文率部投誠。至此,胡宗南的三個兵團除少數逃往西昌外,全部投向人民的懷抱。
卻說胡宗南飛到海南島後,蔣介石即刻派顧祝同前往查辦,顧祝同因礙於情麵,勸胡飛回西昌,收容殘部固守三個月,等美國與蘇聯開戰。胡沒法子,隻得又從海南飛往西昌,時間已是接近新年了,不禁黯然神傷。到了西昌,得知自己最得力的幹將李文率第5兵團投降,心情更為痛苦,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裏,看著桌上燭影搖紅,頓覺往事不堪回首,想到傷心處淚流滿麵,想到可恨處不禁怒發衝冠,麵壁狂吼。想到自己跟隨蔣校長一生,竟然落得如此境地,大發怨言:“校長你害得我好苦哇!部隊讓你整光了,還要我飛回西昌幹什麼?這西昌是兵家絕地啊!太平天國的石達開就是死在這裏的呀!……”直到1950年3月初,蔣介石派顧祝同和蔣經國秘密飛到西昌給胡宗南鼓氣,胡的心情才略有好轉。
1950年3月26日,我軍突然逼近西昌飛機場,胡宗南於此緊急關頭搭乘飛機悄悄飛走,逃往台灣,將餘下的6萬名官兵扔給了參謀長羅列指揮。不久,國民黨軍殘部被殲,羅列潛逃,胡宗南苦心經營了半輩子的40萬大軍全部被中國人民解放軍打掃幹淨了。當胡宗南到台灣向蔣介石彙報軍情時,蔣介石還反唇相譏說:“這麼說,你的40萬大軍這個……就這樣完了?”胡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是好。
胡宗南逃到台灣後,給國民黨朝野極大震驚,報紙上出現彈劾胡宗南的報道,說胡宗南領兵入川後,不為黨國效力,堅守西南半壁江山,而是臨陣脫逃,致使40萬軍隊和西南疆土盡失。轉戰西昌後,危難之際又潛逃台灣,不顧部屬生命……對彈劾胡宗南之案的議處本應為行政院的事,但是由於蔣介石對胡宗南的袒護,其他要員又為他活動,反而出現了立法委員中有108人簽名上書給行政院長陳誠,為其評功擺好,委以新任。陳誠此時已不想舊事重提,就把彈劾一案移交給國防部處理。國防部也見風使舵,采取“拖”的辦法,幾個月後,答複了四個大字:應免議處。胡宗南這才逃過這一劫。
1951年3月,胡宗南被台灣當局任為江浙人民反共遊擊總指揮兼“浙江省政府主席”。想起自己當年身為西北王,在陝西、四川威風八麵、轄地幾十萬裏、領兵40萬眾,而今龜縮在這幾個小島上,領兵不足1萬人,上任時還有什麼臉麵?於是他化名秦東昌(意思是當年曾在秦地為西北王,今日我會東山再起),前往大陳島赴任。上任後,他把對共產黨的仇恨發泄到大陸沿海的漁民身上,指揮軍隊在海上搶漁船,殺人放火,對大陸進行騷擾破壞。1953年6月,我軍在距大陳島約14公裏的積穀山島強行登陸成功,大陳島解放指日可待。7月,台灣國防部撤消了江浙反共救國指揮部,23日,胡宗南返回台灣本土,被委任了一個閑職:總統府戰略顧問委員會上將顧問。8月,胡宗南奉命入台灣國防大學學習,時年已是58歲矣。1954年2月,他從國防大學畢業,但未有委任職務,在家賦閑。
1955年8月,蔣介石忽然召見胡宗南,要他去澎湖任防守司令。此前,蔣介石還頗有顧慮,胡宗南在大陸時就是上將,而今年已近60歲,幾年來又一直未給他一官半職,這一次讓他去遠在海中的孤島上任一個小小的司令,真是說不出口。不料胡宗南一聽,滿口答應:“我一定盡忠盡職,請總統放心。”蔣介石一時十分感動,胡宗南是他手下最忠心的大將之一,對蔣是惟命是從,而今良臣太少,隻能啟用老將了。10天後,胡宗南離開台灣到澎湖上任去了。這次的心情比上次要好多了,想到自己年近花甲還能為黨國效力,校長對自己真是有知遇之恩哪!
1959年10月,胡宗南重回台灣任總統府顧問,11月,入國防研究院學習。八個月後結業,一直在家中呆著。這時,胡宗南還夢想會出現當年總統召見他委以軍任的奇跡,不料一個月後沒有動靜,他竟然去找蔣介石,欲試探總統對自己有什麼安排。蔣介石自然心中有數,不久國防部通知他擔任國防研究院畢業同學會會長、國防研究院院務委員,至此他深知自己已經再不是軍人了,再不是蔣總統心中的忠心耿耿的老將了,他已經在人們心中衰老了。從此,他深居簡出,鬱鬱寡歡,再不能問天下大事了,有種夢醒後的失落感。
1962年2月15日深夜,胡宗南心髒病突發,淩晨去世,享年66歲。之後他被國民黨追晉為陸軍一級上將。
【作者點評】
胡宗南的一生從政治角度來評價是反共反人民的一生;從曆史角度來評價,是對曆史潮流的反動而阻礙曆史前進的一生;從軍事角度來評價,是一個不懂戰略沒有赫赫戰功的失敗將軍的一生;從其個人人格角度來評價則是一個對上司盲目服從、不辨善惡的愚忠的一生。最初使其走上反共反人民道路的是他在黃埔軍校與蔣介石的相識,老鄉之情了他年輕的雙眼,在他眼裏,黃埔陸軍學校校長蔣介石就是他一生的指南針。因此,他的逆曆史潮流而動的行為,實質上就是蔣介石思想在他身上的折射。他之所以沒有在軍事史上建立值得肯定的戰功,如抗日戰爭期間,未能像其他國民黨將領給日軍予以重創,為中國的抗戰建功立業,就在於他作為軍人,作為高級將領,竟然不能深研軍事和政治局勢,一切軍事行為要取決於他人,一切重大決策要聽蔣校長之命令,而缺乏一個軍事家所必備的果敢與決斷力。孫子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是我國古代軍事家的至理名言,胡宗南一生指揮過許多次大大小小的戰役,但對這點卻未能深記於心,所以他打的敗仗多,打的勝仗少。但是他能以其勇氣和忠心獲得蔣介石的歡心,蔣介石所欣賞的也正是這點愚忠精神,所以當胡宗南在西北時他委其以重任,所以當胡宗南丟了西北逃到台灣時,他還能寬容之而未加懲處。
胡宗南曾被稱為西北王,是因為他以最高的軍銜領兵40萬占據西北一地,其他將軍沒有人能有此殊榮和兵力與他相比。這個光環不是自己打出來的,而是蔣介石以高官和重兵相委而給他帶來的“桂冠”,因此當其損兵丟官後,西北王就自然成為一個笑話。難怪其部下諷刺他隻配當個排長。西北王是一個夢,這個夢讓他對蔣介石更加信奉和依賴,並且一直延續到台灣。直到去世前他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能坐上那麼高的位置,是因他有黃埔軍校的學曆還是因他和校長是同鄉的緣故?是因戰鬥中他的勇敢還是他是軍事上的天才?是因他在政治上善於投機還是交際中的圓滑?其實都不是,胡宗南能當上蔣介石的高級將領隻有最關鍵的一點,就是他沒有自己的思想,隻有蔣校長的思想。這與其說是他的幸運不如說是他的悲劇,這場悲劇是從他一踏進黃埔軍校時就開始的。當晚年他不能再被蔣介石所利用時,他的悲劇也就來臨了,生命也就走到了終點,最終夢斷台北,為國民黨的軍事史畫了一個慘敗的句號。
應該說,胡宗南作為敗軍之將,也不失為對蔣介石盡愚忠的一員悍將,他當年指揮重兵侵犯我黨中央所在地延安,可謂用心狠毒之極!隻是麵對一代偉大軍事家毛澤東、彭德懷等人,他那點小手段隻能是“蚍蜉撼栩談何易”,落個失敗的結局,那是最自然不過的事。狂夫民賊蔣介石尚不是毛澤東的對手,不懂軍事、隻知愚忠的胡宗南又豈能奈毛澤東何?在所有毛澤東矚目的著名將帥中,胡宗南是惟一與毛澤東直接交過手的敵軍將帥,就戰爭結局而言,胡宗南雖擁有重兵,卻被毛澤東耍了,弄成了瞎子、聾子,最後落個失敗的命運,何其慘也;就曆史過程而言,胡宗南揮軍與毛澤東直接交手,從中領略毛澤東的偉大戰略戰術之一二,又何其幸也!豈獨胡宗南之幸,亦是中國曆史之幸!蔣介石於1949年倉皇逃到台灣,將大陸拱手讓予偉人毛澤東領導的中國共產黨及其指揮的軍隊,證明了毛澤東之偉大,蔣介石之可鄙,遑論胡宗南哉!
(劉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