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玉蘭(1 / 1)

麵前的人轉過身來,麵孔逐漸清晰。

兩鬢各分出一束長發,在腦後用一條飄逸的紫綾係住。隨著墨色長發一同垂至雙膝,微微飄揚。一對琥珀色的眸子如同秋日天空一般純淨,隱含著淡淡的憂鬱,再沒有別的情緒在裏麵。在輕柔發絲包裹之中的臉龐,潔白如夜晚徐徐盛開的一朵梔子花,溫柔而倔強,讓人一見難忘。

“奉房主人的命令,我向你發出挑戰,隨時可以終止,但結束之後永不能再來。”少女嗓音空靈而夢幻,,仿佛睡夢之中喃喃的囈語。隻見籠罩在紫色輕紗之中的雙臂輕輕一揚,整個房間頓時籠罩在一片迷離的光霧中,邊角微微泛起光暈,呈現出一幅隻有在夢裏才能看見的,夢幻的場景。腳下是一望無際的海,透過那澄澈的,藍色的水波,城市的輪廓在海麵上齊膝高的薄霧輕漾之中時隱時現。頭頂一棵巨大的玉蘭樹,皎潔如月光的花朵徐徐盛開,散發出若有若無的花香。不時有花瓣從樹上飄落,靜靜漂浮在海麵上。

黑帽站在那裏,感到一種莫名的寧靜,但他很快從夢幻之中清醒,雙眼變為銀色,那把銀色的雕花手術刀出現在手中,刀尖泛起危險的白霜。與此同時,花瓣越落越多,堆積在海麵上,像是下了一場雪。紫裙少女幽靈般出現在一根纖細的樹枝上,宛如沒有重量,隨著樹枝一上一下。

她緩緩抬起右臂,雪白修長的手中拿著一枚小小的塤,放在唇邊,低垂眼簾,輕輕吹起來。

“遊戲開始。”

隨著話音落地,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指揮著無數雪白的花瓣從海麵上旋轉著升起,花瓣簇擁中,一個閃閃發光的透明球體形成,一幅幅畫麵從中閃現。黑貓發現,那是他無數的回憶。曾經讓他深深為之動容的回憶,正以一種無聲電影一般的方式放映著。而他,從曾經的經曆者,變成了旁觀者。他有些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內心如今漠然一片,再也沒有什麼情緒波動。

除了這一張。

那是一個純真無邪的孩子,一頭柔軟的金發,笑起來像個天使。然而他的臉上卻濺滿鮮血。嘴唇無聲地念著父母的名字。黑貓忍不住向前探著身子,雙手輕輕撫上球體,然而觸到的隻是冰冷的海水。

“對不起......”他喃喃地說,眼裏沒有淚,然而胃卻抽痛著。那曾經是身為初級殺手的他,接到的一個強製性任務。

這個孩子,人們也許難以相信,他,是一個天生的劇毒靈力使用者,由於無法控製體內翻湧的能量,失手殺了整個鎮子的人。臨死之際,他望著黑貓,眼裏甚至有感激的神色。嘴裏喃喃地說著謝謝,血侵染了金色的頭發,他掙紮著想抬起身,卻無力地癱倒在地上,無神地望著天空,叫著父母的名字。

“我來了,我來了......"

少女的嘴角微微泛起弧度,她在笑,然而繼續沉靜地吹塤。隨著塤聲流淌,一道道無形的鎖鏈從空氣中鑽出,緊緊捆綁住黑貓的身子。黑貓並沒有動彈,隻是望著那畫麵,眼裏漸漸浮現出悲憫的神色。他的心在輕輕顫抖,但最後卻以一個冰冷的笑容,結束了情感的流露。那本就是靠他的脆弱凝成的鐵鏈,瞬間化為冰霜消失了。

“你既強大,卻又可悲。”少女止了塤聲,輕聲道,“恭喜你獲得了這間宿舍,再見。”

她的身影伴隨著場景化為無數光點消失了。黑貓凝視著頭頂的天空,不知何時他又回到了大廳。腦裏回蕩著少女的話。

為什麼呢?大概他對死亡,早已經淡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