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說,撿到我的時候天地間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雪。

紛揚的雪花猶若蝴蝶起舞一般翩躚在山水之間,漫山遍野的雪白,純潔無比的詩篇,密林若守衛,冰湖似搖籃,而我柔嫩的身體被風雪覆蓋,若不是係在小腿上的鈴鐺發出悅耳的叮當聲,估計我已化為一杯黃土長眠山腳了。

因為我不哭也不鬧,直到我來到那個荒僻的山間小屋半月已久,爺爺才覺得我應該不是傻子,於是就帶我看了當地一個有名的獸醫,獸醫以老練的手法對我檢查了一番,才衝爺爺點了點頭。

確定我屬於正常人範疇後,爺爺就給我取了個響亮名字叫李瑞,一是寓意著瑞雪兆豐年,二是紀念我是雪地裏撿到的。

但農村人都比較迷信,說是取個難聽的名字好生養,於是我的小名就叫李大黑了。

爺爺說他打了一輩子的獵,也造了一輩子的孽,正因如此,老天才以絕戶來懲罰他,撿到我之前,他曾救過一隻白狐,從此以後就再也不打獵了,憑日裏拾破爛為生。

而我則成了村子裏最古怪的孩子。

因為我平日裏不哭不鬧、不言不笑,吃飯不緊不慢,做事不驕不躁,穿戴不倫不類!

六歲,我開始上學了,由於個子比較矮我被安排到第三排正中間的位置,慢慢的怪異的我就離開了這個風水寶地,來到教室後門的位置,然而我卻很開心。

因為不知從何時起,我的旁邊就坐著一個非常漂亮的小女孩,她如同瓷娃娃般可愛,渾身雪白,穿著淡藍色的公主裙,有著一雙深藍色的幽深眸子,她就是雪兒。

很可惜,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能夠看見雪兒,因為雪兒說自己不是人。

可我奇怪的是雪兒身上是有溫度的。

雪兒說她有五眼六通,所以想讓誰看見誰就能看見,從那以後,我就對靈異知識產生了極強的興趣,而雪兒也一直跟著我,直至某天,我遇到了一位駝背老人,他的話像是一柄錘子般砸在我靈魂深處。

“人鬼殊途,你必須離開他,否則你們兩個都入不了輪回!”駝背老人對雪兒嚴肅說道。

“入不了就不入!”雪兒拉著我的手反駁。

那時我還小,完全聽不懂兩人的對話,我隻是一直將雪兒當做自己最好的朋友,她也會教我一些靈異和玄學知識,對此我非常入迷。

甚至很多人都擔心我有精神病,我不得不歎服人類的揣摩能力太強了。

在我老家北側十幾裏的地方就是隴海線,每當進城,都會從一座大橋下經過,跟我同歲有個小孩兒叫小虎,一連幾天晚上他一直嚷嚷著睡不著,耳旁有著火車的呼呼聲。

農村人挺迷信的,他家人以為他被嚇住了,就請了一個頂香頭的來了,我跟雪兒也去看了,那天天色有點兒陰沉,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嶺南茅山道,東北出馬仙,雲貴跳大神,中原頂香頭。

並不是所有這類人都有真才實學的,很多都是騙財來的,正如眼前這個四五十歲的大媽,嘴裏念念有詞,然後燒了一把香,於是又對小虎媽媽安慰幾句,領了錢財甜蜜蜜的出了門,口裏還哼著流行歌曲。

我鄙夷的看著她,有點懷疑未來的自己會不會成為這種人。

“小虎快要死了!”雪兒拉著我的手道。

“你又在嚇唬我!”我撇了撇嘴,小孩子對死總是很恐懼的。

“他三魂不穩,常遊離在北方,他這幾天老睡不著說聽到火車的聲音,並不是他自個兒聽到的,而是他的魂魄就在火車附近等著了,等待的是他真正的死亡,用玄學的東西來說,這叫死亡預知,因為人死之前有三十六種預兆,這是其中之一,你要學著點兒!”雪兒笑道。

“我才不信!”我將雪兒的話當做耳旁風,這是雪兒給我上的第一課,也是讓我終生受用的一課。

果不其然,兩天後小虎媽媽帶著小虎進城,過天橋的時候因為離火車太近,小虎直接被卷進了火車底下,從此與陽世徹底分隔。

消息傳到我耳朵裏,更讓我對雪兒敬畏了,那一刻,我才覺得雪兒是鬼,對此雪兒大方的承認了,可我心裏仍感覺萬分懊惱,如果早一點告訴小虎,那麼他會不會就能躲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