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你會在這裏?
——因為我預知到他的死亡。
——預知是什麼東西?
——我可以提前知道某些人的死亡過程。
——那他為什麼還是死了呢?
——我也不知道。
狗屁!見鬼!正常人誰會信這種回答?除非他腦子有病!
但是,如果不報警,這具屍體被發現的話,我便會遭到懷疑。以外人的視角看,何楓的這種死亡完全可以人為造成,隻要事先挖好陷阱,把他引過來,然後把他推進去,就可以達到目的了。把屍體藏起來?別傻了孩子,你還想增加嫌疑度麼?
許久,我才回過神來,手腳並用,慌亂地逃離了學校。明天一大早,何楓的屍體就會被人發現,媒體和警察便會像禿鷲一般聚集過來。一所學校,短時間內發生兩起意外死亡,想不出名恐怕都有點難呢。
當我失魂落魄回到家時,已經過了八點半。我無力地癱軟在床上,手舉美術作業本,凝視著那幅畫。為什麼,我明明預知到了一切,卻無法改寫結局呢?
我仔細地盯著畫麵,想從其中找出答案。
等等,我真的預知到了結果麼?除開背景的不同,畫中何楓的死亡情景,不是跟現場一模一樣麼?
我恍然大悟,我並沒有看透這幅畫的隱藏信息,一切還是按照劇本上演,我所做的無非就是讓何楓的屍體換了一個背景罷了。
說起來,有一個疑問盤旋在我的腦海中:殺死何楓的凶器到底是什麼?
我“嗖”地一聲從床上跳起來,坐到桌前,打開了電腦。我連入瀏覽器,雙眼一目十行掃視著近幾天的新聞。我敢打賭,有很大的概率,答案就隱藏在其中。
我沒有賭輸,答案找到了。
今日一則新聞說,稍早時候,近地軌道上兩顆廢棄衛星相撞,產生大量碎片,很多碎片穿過大氣層,射入了地表。由於撞擊發生時,兩顆衛星處於東亞上空,因此有少數碎片墜落到中國境內,目前還未發生傷亡。
目前還未發生傷亡?估計到明天一早,就會出現一則“衛星相撞碎片墜落意外殺死一名中學生”的新聞出現在頁麵,然後被瘋狂轉載了。
我向後一仰,背部陷入椅子中,望著天花板。潔白的天花板仿佛一麵屏幕,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零零碎碎被投射到上麵,像過電影一般從我眼前劃過。
忽然,我感到很累,直接趴到床上,睡著了。
第二天,當我到學校時,如我所料,舊校舍前被圍得水泄不通。
“天轍……小楓他死了……”夏侯緋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幽幽地說。
“呃?什麼?”我盡量表現得很自然,吃驚道,“節哀啊……”
夏侯緋抬頭望著我,那雙眼睛似乎想要看穿什麼,她問:“事發前你問小楓參加什麼社團,你還向我索取他的電話號碼,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這個……”我支支吾吾道,“我能知道些什麼呢……”
“你一定知道些什麼!”夏侯緋咬著牙,說,“我知道了,是你殺了他,對吧?”
“我?為什麼!”我嚇了一跳,說。
“我、我知道的!”夏侯緋說,“其實你以前喜歡我的,所以你對小楓懷著恨意,你很早就想把他除掉了,不是麼?”
“這……不……”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啊,再說我有必要殺人麼?這對我來說有什麼好處?”
“因為你得不到的,你也不想讓別人得到!”夏侯緋斬釘截鐵地說。
“喂喂,你電視劇看多了吧?”我說,“為何放棄治療啊,藥不能停啊!”
“總之,我已經報警了!”夏侯緋說,扭過頭,走開了。
喂!沒搞錯吧!夏侯緋你是怎麼了?你照顧我這麼多年,難道不知道我膽小到連一隻蟑螂都不敢碰麼?到底是你變了,還是我一直沒發現你的另一麵?話說她剛才說了啥?報警?難不成她對警察也是那麼說的?
兩輛警車呼嘯著停在了遠處,兩個警察走上前,其中一個有意無意站到我身邊,小聲對我說:“易天轍?”
我正詫異他們是怎麼認出我的,轉眼就看見夏侯緋站在警車前。
你丫一個豬隊友!看來戀愛會讓人變成****,這話一點不假。
“是的,請問有什麼事?”我問。
周圍已有幾個學生往這邊張望,伸手指指點點,交頭接耳。他們在說什麼,我已經能猜到了。
“能不能跟我們走一趟?”警察說,“我們懷疑你和這起命案有關。”
“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反問道。
“請你和我們走一趟。”警察重複了一遍,語氣更加堅決。
無奈,我隻好跟著兩位警察一起走。經過夏侯緋的身邊時,我看了她一眼,她四十五度角看著天空。
就在我準備上車的時候,又一輛警車呼嘯地飛奔過來,停在我們眼前。
車窗搖下,一名略顯眼熟的女警探出頭,對我身邊的警察說:“那個孩子交給我。”
“澪姐好,”警察行了個禮,說,“可是上級要我們把他帶回去……”
哦,我想起來了,這不是岩崎老師意外身亡時,在警局筆錄室裏詢問我的那位女警麼?
“哪個上級?”女警問,“我哥哥是這個市公安局的局長,你們有問題麼?”
這麼權力濫用真的沒問題麼?
“呃,呃,”警察說,“沒、沒問題。”
“好的,你們可以去現場勘察了。”女警說。
待那幾個警察走遠後,我拉開後座的門。
“坐前麵。”女警說。
我猶豫了一會,然後關上後座門,繞道副駕駛座前,打開門坐了進去。
女警重新啟動引擎,警車像來時一樣,風馳電掣地衝出校門,駛上街道。
“警察姐姐,聽我說,”我說,“這人他真的不是我……”
“有話等等再說,”女警打斷我,“我也有很多事要問你。”
“我們這是……要去警局麼?”我弱弱地問。
“當然不,”女警說,“我們換個地方。”
然後我陷入了沉默,任由同樣沉默的女警載著我,前往未知的地方。警車在大馬路上穿行許久,停在了一家店麵前。
店門上方那個“M”的標誌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這不是麥當勞麼?
難道這位警察姐姐準備在一家麥當勞快餐店裏審問我?還能更有創意一點麼?
“下車,進去,”女警說,“你要吃什麼?我請客。”
“呃,我隨意了,”我躊躇了一會,說,“那我來一個‘培根蔬萃雙層牛堡餐’加一份麥樂**。”
女警“嗯”了一聲,停好車,然後從座位旁邊不知何處掏出一個公文包,下車大步邁向麥當勞的門口。我低著頭跟在她的後麵,心裏七上八下。
“服務員,來一份‘培根蔬脆雙層牛堡餐’加一份麥樂雞,再來一個巨無霸加一個五色嫩雞麥飯卷加一杯朱古力。”女警點餐道。
“好的,請您稍等。”服務員說。
女警挑了一張靠角落的桌子,然後讓我坐下。我搓著手,坐在那裏,總覺得椅子上都是針。女警拉開我對麵的椅子,隨性地坐了下來,將公文包放在膝蓋上,然後玩起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