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說……”仆人回到會客室吞吞吐吐,像嗓子裏噎了個雞蛋。
“怎麼?”娜塔莉問。
仆人艱難地咽了口口水,道:“少爺說,他現在很忙,沒空見客人。”
娜塔莉怔住,哪怕小因巴斯在坦白遺囑一事時,給她帶來的驚訝都沒有現在大。
“他一定不知道我來了吧?”坐在對麵沙發上的羅羅舉起茶杯,抿了口花茶,顯得不以為然。
“少爺知道,我說過是您來了!”仆人很害怕。
“卡”的一聲,上好的海青藍細瓷茶杯與杯托狠狠磕了下,險些碎掉。羅羅漂亮的臉蛋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變得陰沉無比。
知道是我,還不馬上滾下來,難道因為他上次在酒館差點丟了命,把腦子嚇壞了?還是以為難得裝一下酷,本小姐就能把他當個人看了?
“既然他在忙,那我還是下次再來打擾好了。”羅羅提起百曳裙的裙擺,冷冷地便要起身。
旁邊的羅納德一把拉住了她,笑著打起了圓場:“哈哈,男人就得忙一點,才像男人嘛!你跟雷才一個多月沒碰頭,就這麼等不及想見他嗎?真是讓我這個做哥哥的都要嫉妒啊!不過女孩子還是學著矜持點好,乖乖坐在這裏,拿出點耐心,你的白馬王子會下來的。”說著五指暗暗一緊,捏得羅羅手臂劇痛,這才若無其事地放開,與娜塔莉聊起了生意上的話題。
羅羅強忍怒氣,百般不情願地再次端起茶杯。忽見娜塔莉衝自己微微一笑,舉了舉杯,清澈如水的目光竟似能把人看得透了。
“沒人要的石女!”羅羅在心中暗罵一句,也回了個不情不願的笑容。
羅羅今天經過精心打扮,原本的波浪長發洗直了,梳得光滑柔亮,一襲淡紫色的露肩百曳裙,胸前掛著由118顆藍寶石製成的著名項鏈“海神之淚”,令觀賞者難以分清究竟是美人的容光更加亮眼,還是珠寶的寶氣較為奪目。
紫色是最挑人的服飾顏色,尋常女性絕不敢輕易挑戰。羅羅卻是輕而易舉就穿出了自己的韻味,襯得身段愈發姣好迷人。一張吹彈可破的鵝蛋臉上,水汪汪的眼睛顧盼生波,無時無刻不在將男人變成野獸。
同樣處於妙齡,娜塔莉則是完完全全的另一種風格。
她正戴著一副無框眼鏡,在會客過程中,不時要在女管家送來的件上簽字。盤好的長發以一支鉛筆作為發簪,應該是忙得不可開交時,隨手而成的傑作。她今天的衣著相當中性,小西裝灰色長褲,潔白的襯衫領纖塵不染,口袋裏甚至掛了塊懷表。
低頭簽署件時,娜塔莉常會挽起散落的鬢發,不經意間露出白皙耳輪。這個小小的動作細節,由她做出來,竟是比絕大多數的女人都更具魅力。
羅納德幾次在對話中,將目光悄然投向娜塔莉的襯衣前襟。從他的角度看過去,那挺拔的弧度恰如從未被涉足過的山峰,全麵激發著他骨子裏的征服欲。
“這樣未經人事的極品,要是到了床上……”
羅納德一邊保持著最得體的談吐和微笑,一邊暗自想著。幾乎在念頭冒出來的同時,又警醒地將其狠狠抹去。
“不,還是地獄更適合她。”
因巴斯家族和希爾家族作為小城裏最大的兩個商賈世家,曆來有著隱隱競爭的苗頭。這次酒莊之爭等於是徹底掀開了最後一層遮羞布,但就此刻娜塔莉和羅納德的表現來看,倒像是和諧共處了多年的世交老友,沒有半點火藥氣息。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羅羅變得越來越安靜,也越來越憤怒。與她相反的是,羅納德始終顯得若無其事,與娜塔莉之間的話題已經從生意轉為了茶道。
一個多小時後,雷洛踢踏著拖鞋,從樓上下來。見希爾家兄妹倆如預料中一樣沒有離去,他無聲地咧了咧嘴,跟著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剛剛祈禱完,趕緊下來了。”
“我跟羅羅從海涅行省回來,聽說了酒館的事情,馬上趕過來看看你。怎麼樣,我的好兄弟,你沒事吧?”羅納德站起身來,充滿關切地上前扶住了雷洛的一邊胳膊。
對方所謂的“祈禱”,應該又是對著那些蝙蝠屎之類的垃圾發神經。羅羅本要當場發作,被羅納德以嚴厲的眼神製止,隻得也跟著站起身來。
“沒事,哈哈,我可是最美麗強大的鬥士啊!”雷洛聲情並茂地照搬了小因巴斯的回答方式,全身一陣惡寒。
他隻掃了羅羅一眼,就立即失去興趣,將目光聚焦在眼前的羅納德身上。
這個希爾家的長子今年三十二歲,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更成熟些,西裝革履,身上透出濃濃的古龍水味道。他留著精心修剪出的大鬢角和絡腮胡,一雙精明的眼睛裏總是充滿笑意,借以掩蓋那些遊移不定的東西。
由於羅羅的原因,小因巴斯曆來把羅納德當成所有朋友中最親近的一個。對他言聽計從,經常被哄得團團轉,恨不得把腰子挖出來送給對方拿去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