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很可笑。”
夏青禦沒有繼續看張哥,那已經成為了冰涼屍體的張哥,可是張哥那黑胖的臉,平日裏大肆吹牛皮的樣子,還在他的腦中回蕩,但他想要為張哥做些什麼。
可是一個壯漢就這樣成為了屍體,趴在欄杆上沒有絲毫動作,甚至生前能一個打五個的家夥,就這樣死的好像是個憋屈的醉鬼。
“你這家夥,可真重。”
伸手拉起張哥的屍身,那黑胖的臉上怒目圓睜,但是眼中卻沒有了人類的生命色彩,夏青禦口總念叨著,就如同他還活著:“起來,別像個醉鬼似地。”
他的手在顫著,可是卻依舊很穩,他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直接就將張哥的身體翻了過來,直接重重的摔在地麵上,發出“嘭”的一聲巨響。
“如果可以,我會為你報仇的。”
夏青禦閉眼,望著那怒目圓睜,可謂是死不瞑目的胖臉,眼中的淚如泉湧,怎麼也止不住,隻能伸手在那臉上拂過:“張哥,弟弟我隻能如此了。”
站起身來,夏青禦沒有敢看張哥的身體,反而是深深吸了口氣,扭頭繼續向前走著,緊緊捏著拳頭,可是眼中的淚仍舊是順著臉蛋留下,一滴滴擦都來不及。
******靜靜地跟在他的身後,雪白色的身影大概是這古板死寂中,唯一的顏色,猶如那淤泥中誕生的一朵蓮花,帶著某種莊嚴肅穆,那種正義的神聖。
“都睡了嗎…都睡了嗎…”
更多的人或躺或臥,睜著眼閉著眼或是眯著眼,夏青禦快步朝裏麵走著,一個個原本的夥計那熟悉的麵孔,卻讓他越是淚流滿麵。
可是他卻無法高昂的痛哭,甚至無法大喊為他們的命運呐喊,夏青禦不敢,因為外麵隨時都可能有那黑甲巨人存在。
夏青禦怕死,不是因為怕死,因為他還要活著,他要報仇,夏青禦拳頭緊握,指甲甚至都已經深深地刺入了掌心,他怕死,但他更要複仇。
“我要,活著。”
繼續向前,夏青禦眼中模糊,但他的心中卻充斥了一股強烈的憤怒,他感覺到自己似乎是又回到了那片黑暗中,隻能憋屈的睜開眼,入眼卻隻是一片黑暗!
他渴望光明,極度的渴望,從那黑暗中的時候就已經奢求著光明,現在他沐浴在光明中,可是心中卻覺得一片黑暗。
“這光明,和那黑暗又有什麼不同?”
夏青禦繼續向前走著,低著頭沒有看前麵,他緩緩停下,低著頭就站立在大廳中間,眼淚在他兩頰滑下,滴落在磚石的地麵上,摔成四五瓣。
他不敢看向前麵,那熟悉的身影,那坐在太師椅上的精瘦人影,手扶著手杖的人影,鐵青著臉,直直的看著外麵天空,似乎是若有所思,也仿佛還殘留著某種眷戀。
“噗通——”
夏青禦兩膝發軟,但他毫不猶豫,直接重重的跪在地上,低頭撐著身子,眼中淚水已是滿麵,他無聲梗咽,可是卻更加悲殤的痛哭:“李掌櫃的…”
熟悉的點點滴滴在他腦中浮現,句句教誨更在他心中流淌而過,精瘦的臉上有著商人的勢利,但更多的卻有著儒商的溫文爾雅。
或許李掌櫃有些事情的做法上,稱不上是君子,但卻稱得上是好人,或許他做錯了很多事情,可是李掌櫃做對的事情,卻多的數不過來。
“可為什麼連好人都會死?難道就因為力量嗎?”
夏青禦終於發出一聲嘶吼,痛徹心扉,他的額頭緊緊叩在地麵上,血液瞬間將磚石染得殷紅,他兩手緊緊握拳抵著地麵:“為什麼?!”
如果說太虛老道是養育之恩,那麼李掌櫃就是教育之恩!
在這個缺少父愛和母愛的世界上,夏青禦如今最重要的幾個人,毫無疑問就是他們!而現在,他的世界已經是近乎分崩離析。
夏青禦顫抖著站起身子,額頭的血液瞬間流下,在他的臉上混合著淚水,他環視看著整個大廳,原本清新淡雅的裝飾瞬間消失不見,在他眼中隻有一片血紅。
“李掌櫃,我會照顧好萱萱。”
他朝著李掌櫃緩緩走過去,看著那幹瘦的身軀,突然發現這個中年喪妻的男人,如此的可憐,夏青禦嘴角帶著努力撐起的微笑:“放心吧,請走好。”
夏青禦伸手在李掌櫃的臉上拂下,讓那雙睜著的眼睛緩緩閉上,他眼中流淚,額頭的劇痛似乎是對於他的激勵,夏青禦傷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