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血色殘陽(一)(2 / 2)

“大人放心,他既然有心救護別人而自投羅網,想必也不會半路逃走吧。”

“如此,那你就相機行事吧,你辦事,定不會讓本官失望。”戴力輕輕點下頭,說道。

我們走出了神機府,錢福也並未再多點幾個公人同行,就是我們兩個人,居然肩並肩就上路了,一點也不像是囚犯和解差。

“我想起來了,那一回我在賈府私塾忽然見到錢兄,是受命想找我們那些學童查問情況吧?”我想把心中這個謎團解開。

“先生猜得不錯,常言道,童言無忌,定會和盤托出實情。不過,那一回和後來,我們倒並未從學童們那裏得到什麼有用的答案。他們說得眾口一詞。”

我臉上一熱,讓天真爛漫的孩子們用一個口徑說話,這實在有點那個,不過,也是情非得已。

“不過,我們還是從別處得到一些證明,有了較大把握。這回,把你們一行人帶到府上,果然有幾個人很快就證實了那個薛某人說的話。連你們那位頭一次來的所謂戚丞相,我隻不過一聲吆喝,他便嚇得臉都白了,馬上全都招認了。晨先生,請放心,我們其實完全未曾用刑,隻是態度嚴厲一點,把事輕輕一點,他就開口招了。當然,也不光他一人,還有多個人也招了。也有幾位堅不開口的,如公主駙馬參事,不過,也實在不用他們再招供了,事情已明明白白。”

錢福的話我相信,現在的人,遇到考驗時,究竟有幾個人還能像我們老一輩的革命者,經受住嚴刑拷打而不招供、背叛呢?

不過,總公司的戚副總,一位受黨多年教育的黨委副書記,在還未動刑的情況下,就率先招供,還是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不過,想了想,我又覺得不必過於責備他,招供公司的事畢竟不是叛黨叛國。也許,在涉及真正的國家利益、民族大義時,他就不會這樣了,而是“打死也不說”,寧死不屈。

不過,我當然嚴重懷疑,小事上如此軟弱,大事上還能指望他堅強嗎?

我馬上就想起了卜思瀟,一個九零後的小青年,在這位書記的眼中,肯定是所謂的思想落後分子,但他卻是那樣從容赴死,勇於承擔自己的責任,這個反差確實未免太大了。

是的,生死關頭,是考驗一個人品質最準確的試金石。身份什麼的,其實是最不重要的。

時候已近傍晚,可能居民也知道現在街上很亂,出門有風險,現在我們走的這段路就根本看不見行人。這時,錢福忽然向我拱手行了個禮,說:“這裏無人,錢某與先生就此別過了。可能後會再也無期,所以此禮算作永別致意了。”

我吃了一驚,“錢福,這是何意,你是要放我走?這如何使得,我可不想自己一走了之,卻讓你落個私放犯人、循私失職的罪名。”

“先生此行,更證明磊落人品,錢某一向敬佩。其實,此地都知道先生有你處的高超技藝支持,不愁脫身之術,我這不過是送個空頭人情,其實是不想讓先生去宮中,再受一番羞辱,不如在此走掉。錢某自有說法,決不會被為難的。其實,戴大人也有惺惺相惜之意,不想真的送先生去死,才會同意讓小人來押送先生。大人之意,跟隨多年的我不會誤解的。”

噢,聽他的意思,我在戴力的心中,竟還存有幾分敬意,所以永別時要送我這麼個人情。

我十分感慨,一時竟說不出話。錢福又說了句:“先生日後多多保重!”便一轉身,徑自走了。

我默默地望著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收回目光。

耳朵裏一直有振動,張英出去後,一定為我著急壞了。

是的,我該回去了,這裏現在已經不是我可以自由行走的天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