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在由他所創建的虛擬世界裏,有一個和他長相驚人一致的人,這都是個不尋常的事,足夠引起我極大注意,我相信,這決不會是偶然的。
難道,他也像賦與黛玉與女兒一樣的容貌那樣,又將自己的容貌給了一個虛擬角色?
那這個人也決不會是個普通角色。
我們麵對麵站著,他沉默著,但一直在注視著我。
我也一時找不到什麼話來開場。
半晌,我才終於用連自己聽來都不太像樣的話問道:“你是噙血先生麼?我看你實在太像了!”
我本以為會聽到斷然否定的回答,但完全沒想到的是,他隻是平靜地反問道:“你是怎麼認出來的呢?”
一種巨大的衝擊像閃電通過我的身體,甚至讓我有些暈眩的感覺,因為實在太讓我震驚了:
他並沒有否認,我明明是瞎蒙的搭訕居然獲得證實!可事實上,那個人其實早已被別人證實說他已死去,這不是如同科幻小說一樣的情節麼?
在巨大震撼和慌亂中,我還是首先回答了他的反問,好以此來表白自己:“那是因為您的大幅照片就樹立在我們公司的前廳裏,我每天都路過,每天都能看到!我是後來才到‘中心’——就是現在的‘穿越遊’公司,那時,您,您已經——”我說不下去了。
出乎意料地,他很平靜地說:“我知道你是誰,晨先生。從你們大規模進來,我就開始觀察你們,當然,僅僅觀察而已。其實,我也有事情想跟你說。如果你沒認出我,我可能會通過別的方式聯係。好吧,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走。”
我馬上點頭同意。
是的,讓關、桑這些貴賓們見鬼去吧,就算他們燒完香拜完佛找不到我,向柴菲抱怨甚至投訴,我都根本不在乎了。
他領我來到觀裏一個很小的耳房裏,幹淨樸素。他請我坐下,還送上一杯涼茶。
我早已在心裏轉了多少次的話語,馬上迫不及待地冒出來了:“噙先生,我聽鍾教授說過,您在患病後最後一次進了係統,之後就失去知覺,很快離世——難道是您在那次進係統後就留在這裏的麼?那又是怎麼做到的呢?我知道,一個活人是不可能在這裏長期生存的,而且,身體——死去後,思想和精神又怎麼能存在下去呢?”
我心中有千百個疑問,最後才選擇性地從嘴裏冒出這幾個我最想知道的。
他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打量著我,反問道:“哦,你聽鍾教授說過前麵那些事?我知道你在這邊的很多事,但你在外麵的事,我並不知道。鍾先生怎麼會跟你說起那些事的呢?”
我想,他還是對我不太了解,自然就不會毫無保留地說起我關心的這些事,便簡單地先介紹了下自己:“我原來是北京的一個報社記者,繼承了一筆遺產後辭職了,當我慕名聽到有這麼個紅樓夢的模擬係統,就千方百計找到這裏。一看就太喜歡了,正好趕上‘中心’改為旅遊公司,實行商業化經營,我就作為自願者留了下來,在這裏已工作兩年了。當然,我對創建者的您是萬分敬佩,公司也曾委托我寫過您的介紹文章。”
“唔,像你這樣也真的很難得。其實,我也沒想到能生存於係統中。當時,我已快進入最後的時刻,心想不如最後一次再到係統裏看看,同時了斷自己,也算是一種‘安樂死’吧。我已將頭盔那個部分拆開,請我的朋友鍾先生在我進入後就斷掉連接。據我的猜想,一個人的身體處於我的那種狀態,應該就會馬上死去。”
我在營救小卜那回,已聽甄工轉述過噙先生的設想,這時便問道:“難道原來的猜想是錯了?我看《黑客》電影,那裏麵也是這麼設定的啊。”